第46章 患者死亡

  “开始吧！院长！我先来！”
  正好两个小时后出现的秀一，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自信，朝着李贤忠院长喊道。
  看到这一幕的李贤忠院长心情有些复杂。
  ‘啊，对了……这小子有点奇怪。’
  曾经，李贤忠不是经常躲避秀一吗？因为突然害怕他会神经发作。后来因为高尔夫球场的一通电话而改变想法。来到了这里，看到他这不寻常的样子，又有点不安了。
  李贤忠并非无故产生这种不安感。他在住院医生时期，亲眼见过自己的指导主任被刀刺伤，就是被当时既是同事又是博士研究生的前辈所伤。
  ‘我没有像那个主任那样恶毒地对待别人吧……应该不会吧？’
  当然，那个主任真的像恶魔化身一样坏。李贤忠和他相比简直就是天使，虽然从绝对角度看，李贤忠也属于恶毒的那一类。
  总之，李贤忠现在最在意的是秀一鼓鼓的上衣口袋。
  “那，那个，里面装的是什么？注射器？手术刀？”
  “什么？不，不是的。”
  “呃，那是什么，啊，是平板电脑啊？”
  “是的。这个很小，能塞进上衣口袋。之前做讲座资料的时候有用这个，觉得很方便。”
  “啊，这样啊。那就好。”
  “什么？”
  秀一一脸疑惑地问‘好在哪里’，力贤忠努力不去看他。
  “不，没什么。走吧。学生们在等着呢。”
  “好！”
  就算是医学院，从医院大楼走过去也不到十分钟。这是因为泰华大学本校把医学院单独分出来，搬到了医院旁边。
  除了预科，这里都是通识课程，而且像高中一样有固定的课程安排，所以才有可能这样。
  “好久不见。”
  秀一走进医院后，也就是实习之后，第一次走这条路，他开口说道。脸上带着些许感慨。
  “来医院后是第一次吗？”
  李贤忠觉得走路无聊，而且刚才的不安有点尴尬，就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的。几乎没有从医院出去过。”
  “也是。我们医院的实习医生确实有点辛苦。不过我那时候……”
  然后很快他就后悔和秀一说起这些了。这简直是一段痛苦的回忆，详细到秀一仿佛看到自己刚走进本科四年级教室时，他还停留在实习的第三个月。
  “其他的以后再告诉你。”
  [拜托说不要吧。拜托。]
  甚至仲景都快急得跺脚了。秀一也完全同意仲景的意见。
  但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因为对秀一来说，李贤忠院长现在就像他真正的父亲一样。
  “好的，主任。真的很期待。”
  “好。大家都很喜欢我的故事呢。”
  ‘如果不是院长，还会有这样的反应吗？’这句话让人不禁产生这样的疑问。
  但秀一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先坐在了位于教室旁边的电脑前。这是经常跟着主任来的住院医生常坐的位置。
  当然，他不是来上课的，而是来负责切换ppt的。医生竟然做这种杂事，可能会让人觉得这是多么大的人力浪费啊。
  但这种事情在大学医院里屡见不鲜。
  “啊，师兄你也来了啊？”
  就在秀一刚把平板电脑和显示器连接起来的时候，坐在最前面的吴夏跟他搭话了。她看起来充满了学习热情，毕竟她是吴主任的女儿。
  “啊，嗯，你好。”
  “但是原来李贤忠院长总是一个人来。今天的讲座是什么内容呢？”
  “啊……”
  秀一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样子，摇了摇头。这时李贤忠院长突然插了进来。
  “啊哈！不能作弊！”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截了当。吴夏惊讶地往后退了一下，但她并不害怕。
  因为她从小就经常见到李贤忠院长，所以很清楚他的性格。
  “作弊？”
  “对。不行。”
  她还是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楚，在这种状态下很难进行正常的对话，李贤忠就是这样的人。
  嗡嗡。
  就在这时，秀一的平板电脑屏幕与显示器连接上了，显示器的屏幕又与投影仪连接上了。
  就这样，出现在最前面的ppt标题是这样的：＜三天前开始出现呼吸困难前来就诊的63岁男性患者＞。
  看到这个标题的李贤忠主任露出了似懂非懂的微笑。
  ‘也是，一年资历的住院医师……确实很难马上做出合适的病例。’
  不管怎么看，这个标题和周末秀一做的pbL问题太相似了，只是呼吸困难的时间和年龄有所不同。
  所以他用稍微降低期待感的语气说道。
  “关于周末出的pbL问题，下节课再讨论。第三节课我们来讨论这个病例。现在是分组坐的吗？”
  “不是，教授。”
  班长立刻举手站起来回答。听到这话，李贤忠挥了挥手，像是在搅拌什么东西。
  “那现在分组坐。马上。”
  “好的，教授
  到了大四，就不再是单纯的学生了。因为通过医院实习，他们深知医院主任们的强大力量。
  而且李贤忠不只是学校教授，还是院长。座位调换进行得非常迅速，用“一帆风顺”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好。那现在开始吧。先通读给定的病例，讨论一下应该做哪些检查。啊，今天这个pbL由李秀一老师来主持。知道吗？他是前辈。”
  “好！”
  虽然不是很多人，但有几个人点了点头。其中当然也包括吴夏。
  “好，那开始吧。秀一。”
  “好的，院长。”
  听到院长的话，秀一慢慢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教鞭。看到他这样，一些听到传闻的人小声议论起来。
  “听说原来出了事故，看来是真的。”
  “哇……腿都瘸了……这样还能当住院医生吗？”
  “能当，现在才是规培第一年呢。”
  当然，因为声音不是很大，所以秀一的讲座并没有受到太大干扰。
  “首先是现病史。”
  秀一把ppt切换到下一页，出现了非常详细的内容。
  “患者在20年前被诊断为糖尿病后，一直在服用口服降糖药。入院前两周有咳嗽、咳痰、流鼻涕，一周后未服用任何药物就好转了。三天前开始，即使静止不动也开始气短，一天前躺下就出现呼吸困难，于是来到本院急诊室就诊。”
  “嗯？”
  原本以为和之前的pbL问题相似的李贤忠院长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因为现病史太不一样了。
  ‘糖尿病……有感染并且呼吸困难？’
  而且还透露了一些值得关注的线索。自然而然，李贤忠院长把原本完全面向学生的身体转过来，看向屏幕。
  “患者正在服用维格列汀（Vildagliptin）和格列齐特（Gliclazide）治疗糖尿病。你们可能还不太了解这些药，简单来说，两者都可以看作是胰岛素分泌促进剂的一种。啊，维格列汀主要用于肾功能下降的糖尿病患者，而不是普通糖尿病患者。”
  解释简洁而准确。因此，学生们和李贤宗都开始沉浸在病例中。仅仅从使用的药物来看，就非常真实。
  “入院时诉说的症状是呼吸困难，以及躺下时更严重的呼吸困难，即端坐呼吸，没有胸痛或心悸等症状。”
  在这一点上，学生们虽然觉得原来如此，但还是继续认真听下去。
  李贤忠似乎知道秀一想要出什么问题。
  ‘这有个陷阱。’
  没有胸痛和心悸。听到这句话，就有几种想要立刻排除的疾病，比如心肌梗死、心绞痛或心律失常等，这些都是与心脏相关的最严重的疾病。
  不管怎样，屏幕切换了，秀一继续说道。
  “体检结果显示，患者双侧肺下叶有哮鸣音，双侧胫骨有水肿。”
  听到这里，如果是医生，至少应该能想到一种疾病名称才正常。当然，坐在这里的学生都是泰华大学医学院本科四年级的学生，所以有几个人点了点头，他们都在想着同一个诊断名称。
  ‘肺水肿吗？’
  秀一预计他们可能会这么想，于是切换了屏幕。屏幕上的内容与学生们的预期不同，是空的。
  “好，如果这样的患者来了，你们想做什么检查？五分钟内分组写下来交上来。”
  “好！”
  这些学生都是努力学习的人，所以立刻开始讨论。每个小组都有主导讨论的人，吴夏也是其中之一。
  “首先是肺。肺里可能有水。拍胸部x光吧。”
  “也应该做血液检查。bNp（脑钠肽，属于血液化验的检查指标）怎么样？如果是肺水肿，应该会大幅升高。”
  “啊，对。还有做基本检查。”
  通常每个小组的讨论都是这样的。
  [有点难吗？]
  ‘看了就知道了。’
  秀一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李贤忠院长似乎知道他微笑的原因，因为他也在听，能听到学生们的讨论。
  ‘解决了一个难题后……又带来了更难的吗？’
  哪怕是实习医生或住院医生，也不太可能答错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接受了严格的训练，以确保不会遗漏诊断。
  即使不知道原因，他们也记住了必须要做的检查。
  但学生们不同，他们的知识被束缚在头脑中，只能输出他们知道的东西。
  “好了，时间到。”
  很快五分钟过去了，每个小组的组长拿着纸跑向秀一。秀一把纸上写的检查一个一个地填到空着的ppt上。
  “胸部x光、基本血液检查、尿液检查、Nt - probNp……动脉血检查。好，先这样进行。”
  遗憾的是，有几个必须要做的检查被遗漏了。秀一苦笑了一下，然后在每个检查下面写下了检查结果，只是把x光照片直接贴了上去。
  “x光检查结果怎么样？”
  然后他提出了问题。于是几个学生举手喊道。
  “肺水肿！”
  他们脸上充满了自信。似乎能感受到他们‘答对了问题，救活了患者’的自豪感。
  但秀一的反应很冷淡。
  “对，是肺水肿的表现。Nt - probNp升高到2800。其他检查结果是这样。那么，治疗怎么办？由于时间关系，每个小组口头说一个治疗方法。”
  如果讨论进行得顺利，他本应该再发纸的，但现在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所以秀一微微摇了摇头，这样说道。
  但仍然充满自信的学生们按照所学的肺水肿治疗方法大声喊道。
  “抗生素！”
  “利尿剂！”
  “进行物理治疗，拍打背部！”
  秀一迅速记下这些治疗方法，然后切换到下一张ppt。ppt上只写着“经过”两个字，下面是空的。
  “好，按照刚才说的进行了治疗后……”
  秀一这样说着写下了字：‘患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