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金玉

  他们又走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家清雅的沈庄小轩吃午饭。
  临水而坐，菜色丰富，上的都是具有当地特色的美食。其中也有卤豆干，不过，顾曼晴觉得，还是钱瑛做得更好吃些。
  饭后稍作休息，沈聿修说要去取个东西。
  两人先回到店里将衣服换回，又借了地方洗漱。
  别说，顾曼晴还有些恋恋不舍。好在今天拍了不少合心意的照片，毕竟，沈师傅的技术她是包满意的。
  他们去的地方，似乎有些偏。
  顾曼晴慢慢跟着走，这条巷子的房屋比较老旧，住户的年龄也偏大。不过，反而安静很多，更能让人感受沈庄作为古镇的安宁。
  “之前说要商业化开发，但这边不少老人们不愿意。”沈聿修解释道，“他们都是在祖祖辈辈在这生活的，说要把房子拆了都不同意。”
  顾曼晴感慨：“这倒是，年轻人向往的是城市的繁华，留下的都是老人。”
  的确，比起他们过来的地方，这里的房屋虽破旧，可从那雕花看更为古朴。若是全拆了，那真的有些可惜。
  “到了。”
  随着沈聿修的声音传来，顾曼晴抬头看去。
  这处民宅面积不算大，门口还贴着褪了色的门神年画。大丛的凌霄花从院墙翻出，为这古朴增添一分明艳。
  沈聿修刚准备去敲门，门却开了。
  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气呼呼地冲出来，不甘心地念叨一句。看到他们后也只是淡淡一瞥，随后跑了。
  顾曼晴诧异，看向沈聿修。
  他却并没有解释，而是将她带了进去。
  顾曼晴看去，这院子并不算小，不过都被各类东西堆满。看上去，都是些设备工具。她猜想，这应该是手工作坊之类的地方。
  “小兔崽子，你跑了就别回来！”
  她正思忖，就听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没一会儿，就见一个身量不高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全套工作服，戴着手套，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他也是生气得不得了。
  “平伯。”沈聿修恭敬地称呼道，“你徒弟又跑了？”
  沈平一见沈聿修，将方才的怒火全收了起来，急忙迎上：“小修来了，别提了，那孩子啊就是静不下心！你说，我们这行吃的就是手艺饭，讲究的就是耐得住性子。我不过说了一句，他就闹了。”
  他再看顾曼晴：“你家小媳妇啊？来来，姑娘，进屋吧，外头晒。”
  顾曼晴忙道：“平伯好。”
  “好好好。”
  这也不像是个凶神恶煞的师傅，怎么就让徒弟气跑了？
  但她未来得及多想，沈平已经领着他们进门。
  顾曼晴这才发现，这屋子里的灯光不算亮，摆了好几张桌子，又有各式工具。看起来，是做手艺的地方。
  再看去，挨着角落有玻璃柜，里面放了好些金饰、玉饰。她这才明白，沈平应该是专门定制金银玉器的老匠人。
  屋子里除了他，还有一人。年纪大约四十，正顶着帽灯，小心地雕刻着一块不大的玉石。见到他们，只是微笑打招呼。
  “上次你妈妈让人送来的那块翡翠原石可是好东西，我已经切好了，你看看，你们想做什么样的小玩意儿，我呢马上安排。”
  沈聿修温和道：“平伯，这次主要是来取定制的那套首饰。我那小舅舅要结婚了，这次顺道带回去。”
  沈平一听，一拍脑袋：“对对，我把这事给忘记了。你们先坐会儿，随便看看，我马上就去拿。”
  顾曼晴看着他跑开的背影，疑惑地看向身边人。
  沈聿修拉着她到外面，随后道：“沈平伯伯呢祖上都是金银器匠人，到他这里我也不记得是几代了。不过沈庄人家但凡嫁娶，多半是从他这里定制金银首饰。
  见她仍有些好奇，他继续道：“之前你不是发愁要送什么给他们两个当新婚贺礼，我就让平伯帮忙选了。”
  顾曼晴心神一动，他竟然连这些都考虑好了。她本来想着挑点什么摆件，可又觉得过于简单了。
  “可惜，平伯的两个儿子都不愿传承。刚才那个，是他早年收的徒弟。看起来，也是个不愿踏实学的。”
  顾曼晴不由也感慨：“一门手艺重要的就是传承，但其实，又有几个人真的能耐得住性子呢。但愿，不要后继无人。”
  沈聿修目光沉沉：“我们需要新技术，不过也更需要保留传统。希望那个孩子能想清楚吧，有这个天赋就不要浪费。”
  “来来，小修，来看看。”
  沈平的声音再次传来，将两人的思绪带回。
  回头看，就见他捧着一个礼盒而来。
  他们回到屋里，沈平将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赫然映入眼帘。
  顾曼晴只觉眼前一亮，一条黄金打造的项链，搭配了五彩的玉石，呈铜镜的形状。上头是喜鹊与梅花的图案，寓意“喜上眉梢”。
  别说到时候陈映书会心动，她都跟着心动了。
  “真好看！”她由衷地赞叹，“平伯伯，你的手艺也太厉害了吧！”
  沈平眉眼弯弯：“这都不算什么，我们阿正还有更厉害的。哦对，那个就是阿正。”
  听到自己的名字，角落里的男人憨憨一笑。
  沈聿修看着满眼欣喜的顾曼晴，笑着道：“喜欢吗？”
  顾曼晴连连点头：“我都舍不得送了。”
  沈聿修沉思：“那……我们不送了？”
  顾曼晴握拳：“送！算上我的份子钱，不要拒绝，我一定要入股的。”
  真是拿她没辙。沈聿修摇摇头。
  沈平笑得不亦乐乎：“姑娘，给你的东西还在准备呢。来，你们看看有什么想法。”
  说着，他将另一个盒子打开，将上面的红绸子掀起。
  顾曼晴看去，里面放着大小不一的原石。水润的蓝色，犹如清澈湖水一般，似乎能见其中泛起的涟漪。
  “这块天空蓝翡翠，算得上极品。这里呢一共出了七块料子，可以做个镯子，吊坠，戒指，耳环之类，当然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天空蓝翡翠。顾曼晴抽了口气，这样看还真的是有雨过后天空之感。拿在手上看看，那真是空灵深邃。
  沈聿修见她那欣喜又爱不释手的模样，笑着道：“再出个簪子，或者一些摆件也可以。工费您就不要跟我客气，该多少就多少。”
  沈平摆手：“还跟我客气什么，要不是你爸当年救我，我哪能还在这里做这些。”
  沈聿修握着他的手臂：“平伯，工费不是给您这人，是给您的这手艺。”
  顾曼晴此时也有些触动：“是呀，我是真心喜欢您这手艺。我能现场看看吗？不如，您给我先做个玉镯吧。”
  “好啊！”沈平一口答应，“这料子好，都不用特别点缀，直接出样最好看。”
  “就依您来。”
  说着，沈平便准备好一切。
  顾曼晴攀着沈聿修的胳膊，静静地在一旁看。
  手镯的确算是玉石加工处理中较为简单的一类，只见沈平根据她的手腕大小确定了圈口。又仔细看着石料端详，最后开始打样、切割，再抛光打磨后，最后基本定型。
  看似简单的过程，却最需要师傅耐心、细心，每一次的打磨都是对手镯的升华。时间一点点过去，到最后也只是出了粗略版。
  “怕你们等太久，这个后续呢还有很多要处理。看看，这样如何？”
  顾曼晴看去，加工后的天空蓝更为莹润，出水的光泽更为优雅迷人。她小心地拿在手里欣赏：“真好看，交给您，肯定会有惊喜。”
  沈聿修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的眉眼间。
  “师傅。”
  门外传来陌生的声音，他们看去，竟是方才那个少年。
  “还知道回来！”沈平不争气地道了一句。
  少年迟疑片刻，慢慢走了过来：“我可以跟着您一起做这套首饰吗？”
  沈平沉默，没有说话。
  顾曼晴看了眼沈聿修，读到他的眼神后道：“当然可以啊，那就拜托你，还有你师傅了。”
  少年咧着嘴笑：“谢谢姐姐！”
  传承，或许就是这样吧？顾曼晴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