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人类的世界只有共识，没有事实

  这段时间，周阳又恢复了和方瑜在网上的聊天，他问的问题是越来越多。
  方瑜能从聊天的内容里猜到，他已经离不开这个市场了。
  “你现在忙吗？”
  “不忙，反正都出来了，正好透下气。”
  两人朝着转角的便利店慢慢走去。
  “我只是很好奇，大厅里面的人，都赚钱了吗？当然，如果涉及到客户的隐私，你可以不说。”
  “网上有公开的数据，就这一年来，80%的证券账户都是盈利的。”
  “都在赚钱啊？”周阳说道：“都说股市七亏二平一赚，到底哪个是事实？”
  身处于牛市之中，那些警示风险的大道理，仿佛都已经失效。
  方瑜看了周阳一眼，问道：“事实？”
  其实，各种知识学得多以后，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周阳这段时间什么都学，突然，他发现自己开始越来越迷糊。
  就像是走火入魔一样。
  同一个技术指标也好，财务指标也罢，不同的人，不同的书，可以给出不同的答案。
  同一个事件，有些人解读成利空，有些人解读成利好，有些人说股价没有反应这个消息，有些人又说股价过度反应了这个消息。
  总之就是，学的越多，越搞不清楚哪个是事实。
  网上，更不能去看了。
  因为，总在辩论（相互挖苦）。
  看多的和看空的，赚得多的和赚得少的，低吸的和追高的，可以从早一直吵到晚。
  ……
  “你们怎么确定哪个观点才是事实？”
  “观点？事实？”
  周阳很想在股市翻盘。
  现在能跟自己聊一聊股票的，有且只有方瑜。
  “对啊，你看，有些垃圾股，题材股，明明都是假的，你我都知道那些概念不是事实，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炒呢？”
  方瑜想了一会，回道：“事实重要吗？”
  “事实不重要吗？”周阳没反应过来，继续道：“如果事实不重要，炒股不就是赌博？”
  方瑜想起了自己父亲曾经跟自己说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人类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事实。”
  周阳停下脚步，看向了方瑜。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一样的话，只不过，不是针对股市。”
  周阳问道：“那如果我们人类的世界里，没有事实，不就是一片混沌？”
  “不。”方瑜摇头道：“人类的世界，没有事实，但有共识。所谓的事实，只存在于造物主那。”
  “共识？”
  “是的，共识。在人类的世界里，只要共同认为是对的，那就是事实，尽管再是荒谬。这段时间的股市，让我理解了这句话。”
  ……
  别过方瑜。
  周阳站在河边，看着起伏的河流。
  心中的堵点似乎已经被打通。
  研究股市，到底研究的是什么？
  不是技术指标，不是经济政策。
  研究的是人。
  是这一群站在K线图背后的人。
  要研究他们想什么，他们做什么。
  然后，加入他们。
  成为他们。
  最终，战胜他们。
  这是人的世界，每一笔交易的背后，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在下单。
  所有的技术指标，所有的公式套路。
  无不是在阐述着股民的行为思想。
  只要他们认为是对的，那就是事实，即便这一切再不可理喻。
  通过K线图，静静地看着他们，静静地研究他们。
  这就够了。
  股市反映的，不仅是经济，不仅是政策，而是整个社会的全貌。
  周阳明白了。
  看懂了社会，就看懂了股市。
  说来很奇怪，跟方瑜的谈话结束后，周阳有一种感觉。
  自己抛弃掉了以往学到的所有股票知识。
  只剩下四个字。
  无悔、无畏。
  心魔已除。
  他知道，是时候进场了。
  ……
  刚进到毛大观的饭店里，毛大观就说道：“周老板，感觉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有吗？”
  “有啊，你今天看上去阳光多了。”
  招牌挂好了，就是两块布帘。
  上面写着“深夜食堂”四个字。
  虽然简陋，但有那个味了。
  “多久正式营业？”
  这几天都是试营业，毛大观调整了一些菜品，“日期就定在9月1日。”
  这段时间，周阳下午都会来毛大观的饭店里面帮忙，顺便把晚饭也解决了。
  自己住，弄饭实在太麻烦，在外面吃多了，又觉得不够健康。
  毛大观在整理锅具，问道：“你开学忙不忙啊？”
  “就那样呗，应该没有什么事。”
  “那你这样天天晃着，有什么意思？”
  方瑜的嘴很严，从来没有给刘曼、刘佳佳透露过周阳炒股的事情，毛大观也就一直都不知道。
  “多给我一年沉淀的时间，我就多学一点东西，必须把毕业证拿了。你懂的，咱们父母那一代，把学历看得很重。”
  毛大观说道：“我这次回老家那个小地方，才发现咱们这样的文科生学历啊，很难找工作。小地方，要稳定，就得考公考编，没想到大学刚毕业，以为要自由了，又得死磕考试，争取进另一个牢笼。”
  “这条路也不错，你就没考虑过？”
  “我这性格，算了吧，考起了，估计第一天就要和领导吵架。”
  “所以你就又跑来广夏市？”
  毛大观“嘿嘿”笑了几声，说道：“广夏是大城市，这里机会多，又没有三姑六婆的念叨，我才能安心开店。”
  吃完饭，毛大观照例去给刘曼送饭。
  周阳闲着没事，也跟了过去。
  见到毛大观提着三个饭盒，猜想难不成刘佳佳也要吃？
  果然，进到店里，就见到了刘佳佳、方瑜、刘曼都在。
  刘佳佳见到周阳，说道：“周阳啊，你架子可大了。”
  “佳佳姐，我哪里又得罪你了？”周阳一脸无辜。
  “我给你电话，不接，不回，是几个意思？”
  周阳看完书，已经是中午了。
  他看着手机上两个陌生的未接号码，也就没有回拨过去。
  下午刘佳佳和朋友逛街，忘了这事，只不过，就在刚刚，看到了新闻报道。
  陈村街道，强拆，4死5伤。
  刘佳佳这下才知道刘松来周阳的原因。
  “我没存你电话号码。”周阳解释了一句。
  刘佳佳顾不上吃饭，她问周阳道：“老实说，你是怎么能提前知道这事的？”
  “我跟你说过了，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从刘佳佳的语气，周阳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还她一个人情这事，就要达成。
  “明天晚上有空吗？”刘佳佳虽然觉得周阳提前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正常的，但她的生活重心就不在这些事情上面。
  “怎么了？”
  “有个人想要跟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