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幸运

  半夜一点多。
  大厅的走道再无一人。
  众人回到各自熟悉的店铺，或躺或坐，靠近火盆沉沉睡去，缓解多日来的心神疲惫。
  “唰~唰~”
  空荡安静的走道。
  一名妇女拖着两桶五升的矿泉水瓶汽油，一点一点向角落的员工休息室艰难移动。
  这间休息室，是谢忠黍跟苏修文两人特意为她留出来的。
  钥匙，暂时由她掌管。
  若有其他女人被谢忠黍或苏修文相中，妇女手里的钥匙就得易主，换一个新的女人掌控；当谢忠黍，苏修文或其他小弟需要时，就拿着钥匙带他们到休息室休息。
  “吧嗒。”
  抵达门口。
  妇女气喘吁吁地放下手上的汽油，依靠着墙壁休息。
  足足好几分钟，身体略微有点力气，她才掏出钥匙打开休息室的门。
  “吱呀~”
  在微弱的光线下，十来平的休息室几乎没有落脚空间，地上摆满一瓶瓶容量不同的汽油或柴油。
  往里看。
  靠墙有两排容积较大的矿泉水瓶堆叠加高，以便放置更多的汽油。
  而角落处，有一个留出来的空间。
  这里垫着纸壳衣物，甚至有一个小功率电暖器。
  “呼。”
  “快了...咳咳！咳咳咳！”
  妇女望着几十瓶汽油，麻木的眼神才产生些许波动。
  她不知道眼前的百来瓶汽油够不够，就想着多收几瓶，再多收几瓶......
  可身体越来越虚弱。
  晚上喝一碗粥就引起强烈的反胃，呕吐不止。
  胃部很饿，却吃不下任何东西。
  妇女意识到，这是身体在释放信号，告诉她身体已经达到极限，不能再撑下去了。
  如今，她唯一的期盼就是室内的汽油够用。
  “我们很快就团圆的...”
  “嗯。”
  “很快。”
  妇女坐在门槛休息。
  她的左耳跟右耳，有着不同的声音。
  左边，是男朋友的声音，右边，也是男朋友的声音。
  不一样的是，左边的声音更加生动，右边声音显得颇为僵硬。
  “你好，我是你们大三的学长，欢迎大家来到师范大学。”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大家添加一下，以后有事可以再绿泡泡上找我.....”
  “.....”
  “同学，军训累不累，这是我刚买的冰镇西瓜，你拿回去跟几个室友一起吃吧。”
  “害，不值几个钱，别客气。”
  “实在过意不去，那下次就请我喝柠檬茶......”
  “......”
  “学妹，好巧啊。”
  “你没带雨伞吗？”
  “我带了，就是伞有点小，你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回去吧。”
  “不然宿舍马上就要关门了......”
  “......”
  “学妹，我喜欢你。”
  “做我女朋友吧......”
  “......”
  “宝，别紧张，我爸妈很好说话的。”
  “咱们认识六年多，在一起的时间将近四年。”
  “早就想带你回家见见我爸妈，谈谈结婚的事......”
  “......”
  “偷偷告诉你哦。”
  “咱爸妈给你准备有超大的红包。”
  “到时候分我一半，啊，别打别打，一小半，啊，不不不，我不要了......”
  “......”
  “宝宝，等办完婚礼，我们就买两张环球邮轮的船票。”
  “订一间带阳台的海景套房。”
  “早上吹着海风醒来，傍晚看着晚霞聊天......”
  “......”
  “嘶~哈。”
  “外面冷，你留在车里等我回来。”
  “放心，螺蛳粉不加螺蛳，多加一份酸笋，中辣，我记得呢。”
  “来，亲一个......”
  “......”
  一句句熟悉的话语。
  可惜，身边不再有男朋友的身影。
  但对于耳边回荡的声音，妇女并没有感到恐惧。
  相反，这一道道熟悉的声音，让她那麻木的内心产生些许波澜。
  她本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人。
  跟大多数人的人生轨迹一样，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暑假兼职，全职工作......
  成长经十分平静。
  也就学生时代，收到过男同学的青涩情书，被学弟大胆追求，也被学长当众表白。
  工作时期，遇到过上司的暗示，也遭到同事的排挤，造谣。
  美好的，不美好的，均未动摇她的信念。
  而她坚定选择的男人，也没让她失望。
  男朋友情绪稳定，有责任心，不时制造点小惊喜，偶尔小小犯贱一下，给两人平淡的生活添加几分色彩。
  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两人三观契合，彼此喜欢，感情稳步增长。
  今年，便是跟男朋友回家见家长。
  可灾难毫无征兆的降临，打破他们幸福的二人世界。
  男朋友如往常一样，外出购买食物。
  但再也没有回来。
  男朋友死亡，妇女失去保护，经历一些难以启齿的遭遇。
  苏修文撬锁闯入宿舍，其他人冷漠地无视；被威逼利诱骗到厕所，进来的人不是苏修文，而是谢忠黍；拿到休息室钥匙，其他小弟......
  她原本想坚强地活下去。
  见到男朋友的父母，给男朋友父母一个交代。
  可随着时间流逝，妇女渐渐明白，她不可能回到清来市，不可能见到男朋友的父母了。
  她不甘心！
  她恨！
  怨恨宿舍里选择冷漠的人，怨恨苏修文，怨恨服务区所有人！
  这个世界已经不干净了。
  “踏踏踏~”
  后方传来脚步声。
  妇女收敛神色，变成以往那般麻木的模样，沉默不语地搬运存放汽油。
  今晚的收获比较多。
  搬运七瓶，交易四瓶......
  “这里有两瓶。”
  一个肥胖的男人，带来两瓶没装满汽油的500毫升矿泉水瓶，随手扔到休息室内，便走进休息室。
  轻车熟路的找到铺有纸壳的地方坐下，拧开旁边的电暖器。
  双腿分开，上半身后仰。
  安静等待着交易。
  “......”
  妇女一言不发地关门关灯。
  室内变得昏暗。
  在男人看不到的背后，她摸索到一把二十多厘米的尖头水果刀。
  水果刀藏于右手，蹲下身假装准备交易。
  趁男人闭着眼，右手握住尖头水果刀，笔直地刺向对方喉咙。
  “噗嗤！”
  “噗嗤噗嗤...！！”
  担心男人闹出动静引起其他人注意。
  在肾上腺的作用下，妇女的左手死死捂住男人嘴巴，右手疯狂捅刺十几下。
  一直到男人的身体不再抽搐，才缓缓松开手。
  “你是幸运的......”
  妇女的声音很沙哑。
  面无表情地抽出水果刀，又松开水果刀，披散着头发跪在一桶汽油前，像是对男人诉说，又犹如自言自语的低声呢喃。
  “这个世间已经变得污秽不堪。”
  “它需要净化。”
  “火焰，可以净化一切肮脏......”
  “......”
  带上藏在门框角落的几根铁棍木棍。
  一步一步拖着走向店铺，抵住店铺的卷帘门。
  尤其是汉堡店店铺，一半的铁棍用于抵住汉堡店的卷帘门。
  在封锁楼梯间的消防门时，妇女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木棍，返回休息室拿汽油往走廊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