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五步蛇

  太子眉眼轻抬，不知心中所想。
  “哦？那依你之见呢？”
  梧桐见太子朝自己伸来尊贵之手，还道是要嘉奖于己。
  “自然是就地处死，不留后患！”
  太子唇角微微翘起一角，问起了其他人。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其余暗卫静默一瞬，纷纷低头。
  有人回道：“我等不敢做殿下的主，一切听凭殿下的吩咐行事。”
  梧桐悚然一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太子年轻略显稚嫩的面庞上，浮现一抹残酷铁血。
  那双尊贵的手，往他左臂上一搭。
  “咔嚓！”
  太子当场卸掉了梧桐的一只胳膊。
  “孤的话不管用了是吗？孤说过，她，是孤的恩公！”
  沈千帆在一旁被吓一跳。
  万万没有料到，太子竟会卸掉梧桐一只胳膊。
  且是亲自动手。
  动手时，一点征兆都没有。
  太子，果然和他不同。
  梧桐冷汗涔涔，当场跪下。
  太子：“此事之后，自己去受罚。若有再犯，便不必再跟着孤。”
  梧桐这才真正感到恐慌，俯首下跪，“属下知错！”
  太子肃容：“你当真知错？”
  梧桐当即行了跪拜大礼，“是！”
  随后转向沈千帆，磕头认错：“姑娘，对不住！”
  当场便要自废一条腿来赔礼。
  见沈千帆也不拦着，暗卫梧桐一咬牙，真就废了一条腿去。
  其他暗卫见了，都觉心惊。
  没看出来，这奇装异服的女子，竟心性冷漠狠毒至此，同太子殿下也不遑多让啊！
  自此，再不敢小瞧了沈千帆。
  又哪里知道？沈千帆，只是反应不过来罢了。
  她压根就没想过，太子的暗卫梧桐，竟然期待自己会心软，替其求情。
  然后他自己又训练有素，速度超快，结果形势所逼之下，就把自己给整残了。
  沈千帆不禁摇摇头。
  暗卫梧桐，就是一傲慢的傻子。
  当务之急，明明是保护太子安危为重。
  他可倒好，本末倒置，先弄规矩。
  你把自己搞残了，不是太子的猪队友，削弱太子力量，让敌人更加嚣张是什么？
  太子竟也不拦着，任由梧桐赔她一条腿。
  看来，也是个心狠果断的人，自己还是敬而远之吧。
  沈千帆看了看太子，眼里早已无了喜悦之意。
  只剩下淡漠疏离：“告辞。”
  说罢，即刻同太子一行人分道扬镳，迅速往另一个方向大步离去。
  自然未曾注意到，太子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暗卫们大气也不敢喘。
  行走在黄山的道上，又是孤身一人。远处盯梢的人没有上前来，沈千帆知道原因。
  这边的松树、黄山短尾猴，都给她传讯了。
  说，这里有好多毒蛇。
  二皇子派来的人，消耗光保护太子的力量，把太子赶到蛇窟，想要借毒蛇之口害死太子，自己却可以撇清干系。
  刚刚她就看到好几个不同品种的毒蛇。
  它们发出嘶嘶声，吐出蛇信子。
  有的在吞绿色大青蛙，有的盘在树枝上，往下挂。
  看到最多的是五步蛇。
  蛇头是三角形的，身体短短粗粗，尾巴是细细短短的，吻端延长朝前突起，难怪五步蛇会被称为尖吻蝮。
  好不吓人。
  但是，她是乡下人。
  小时候怕过毒蛇，却竟成为了他人欺负她的软肋。
  抓来一麻袋蛇堵她。
  她发了疯，蛇咬她一口，她就咬蛇十口！
  结果，那头蛇没能毒死她，反倒是被她先给咬死了。
  那些欺负她的人，从此再也不敢用蛇来欺负她。
  她也于恐惧中，学会了表演无所畏惧，至而克服了怕蛇的天性。
  掉转头来，学会了捕蛇，把蛇丢到仇人的被窝中。
  那些欺负她的人，可没有她那么视死如归，吓得大小便失禁，从此后看到她都绕道走。
  打那以后，她疯子的名号传出，越发被人惧怕，无人敢与她走近。
  她便渐渐更独来独往，行走在这世上。
  现在的乡下，和从前早已不同了。
  沈千帆也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动物。
  见到蛇，便如故友久别重逢，津津有味地观看。
  还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忍不住又拿出绘画本子和笔，对着它们写生。
  离开了这里，就没有这么宝贵的素材，供她来作画了。
  因此她分外珍惜，格外投入。
  沈千帆离开后不久，太子一行人很快被群蛇环绕。
  众人直斩杀到手麻，刀剑缺口都变钝了，蛇却看不到头。
  饶是手上沾过鲜血，九死一生的太子，此刻亦是头皮发麻，心中的希冀寸寸破灭。
  一国太子死于蛇口，当真讽刺！
  突然，他脚踝上一痛。
  终叫毒蛇发现疏漏，咬了他一口。
  太子瞬间半条腿麻痹，心脏亦觉血液在减速，胸口发闷，身体半边冷半边烧得厉害。
  身边的暗卫也一个个毒发倒下。
  难道性命便要就此交代？
  太子心有不甘。
  意识陷入沉寂前，他看到了沈千帆。
  她面容模糊，一如初见，瞧不清五官。
  唯有那独特药味叫他知道，是她。
  “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是来救孤的么？
  但此刻他已口舌麻痹，发不出更多声音来。
  只能感觉到，与沈千帆同来的，还有一人，状如乞丐。
  暗卫将太子团团护住，举剑对着沈千帆和这名突然冒出来的乞丐。
  “退下！”
  他们冷声警告道。
  沈千帆突然去而复返，焉知不是敌人所派，来取太子性命的？
  怪不得将他们逼到此处后，便没有再跟过来。
  “你可知，杀害太子，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沈千帆早已站定脚跟，没有贸然再往前去。
  她没有武器与他们对峙。
  但，有嘴。
  “我是找人来救太子和诸位的，不是来杀人的。”
  “这位，是蛇花子师父，他能解蛇毒。”
  “不信？那就等着你们毒发，丧失反抗能力。”
  “只是到那时，无论我是敌是友，对你们已经毫无意义。我若是敌，便会取你们的首级，回去领赏。我若是友，你们已毒发，没法救回性命。”
  “横竖是死，不如赌一把。”
  “你们说，是也不是？”
  暗卫们有所意动。
  梧桐却道：“巧舌如簧！你以为我们会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