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着调

  “你再这么不着调，把我的脚着地，就等着打光棍吧。”
  她的声音很吃力，像是很虚弱，我却被吓了一跳。
  我原地转了个圈，歪着脑袋努力往身后看，问到：“是你在跟我说话嘛？”
  她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动静。
  为了确认是不是她在说话，我假意弯腰，做势要将她的双脚着地。
  这回她没说话，可身子却动了动。
  我心头一凛，赶忙起身，心中已确定无疑。
  这可真是我李若白的媳妇儿，那可得上待啊！
  好在她的身体很轻，我背着她不吃力，还能腾出一只手，举着手机照亮。
  很快，我便来到了地道的出口。
  此时，天方已经大亮，太阳有些刺眼，我背着她刚一出来，立马便有个人围了上来，二话不说，把手里的东西套在了我媳妇身上。
  那人动作太快，我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随后，还不待我开口，那人便抢先说道：“赶紧给你媳妇儿罩起来，她可见不得太阳。”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个老妪，头上裹着头巾，弯腰驼背，瘦骨嶙峋，看着有些可怖。
  我害怕的回退几步，警惕道：“你是谁？”
  老妪抬手抵着嘴唇咳嗽了几声道：“我呀，是你爷爷请来，帮你的。你这媳妇儿可不一般，你能娶了她，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不光人惦记，要跟你争，跟你抢，连那些不是人的也要来抢，你们爷俩呀，得躲着，熬过这七天，等你媳妇儿醒来，就能云消雾散，你逃得是人道，而你爷爷逃得是鬼道。”
  这话一出，我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爷爷说我们走的路不一样，七日内不会相见。
  难怪他明明说要分开行事，让我背上媳妇儿走暗道，他背着棺材走正门，结果他却背着棺材在房间里睡着了。
  原来，正门来的是鬼，走后门的才是人。
  表面上爷爷背着棺材，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实际上，他的神魂早已出窍，逃出避祸去了。
  说到这里，老妪忽然一滞，紧接着鼻子抽了抽，惊恐道：“不对，不对，你媳妇儿身上的香气呢？怎么越来越淡，我怎么快闻不到了？”
  先前我也没顾得留意，经她这么一说，这才发现，我媳妇儿身上的香气还真是淡了，几乎细不可查，要凑近才能闻到，变成跟寻常体香一样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眉头紧皱。
  老妪却变得异常激动，揪着我的衣领嘶吼道：“你是不是触犯了禁忌？你是不是没有听你爷爷的话？”
  老妪的脸本就苍白，此刻一激动，更是活像一只厉鬼。
  如此这般，我只好如实相告，一颗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儿。
  “完了，完了。”老妪忽的撒开了我，喃喃道：“不让回头回了头，不让着地，着了地，触犯了禁忌，她身上的香气一定是飘到阴间去了，届时阴阳倒转，你爷爷走的阴路上会全是道行高深的道人，他会像游魂野鬼一般被追杀，九死一生，而你的阳路上，将遍逢恐怖阴邪之物，死死缠着不放，你走，你赶紧走，你不走我走，你不要连累我……”
  说着说着，老妪就像是疯了一样，揉散了自己的头发，夺路狂奔，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看着老妪离去的方向，我的身上阵阵发冷。
  且不说她方才所言有几分真假，可没有严格遵守爷爷的叮嘱，让我无比懊悔。
  我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放声的哭出了声。
  前方茫茫，究竟该何去何从？
  这时，我是身后又传来了声音。
  “你且……且别听她唬你，人心难测，谁说鬼道比人道更难走？人可比鬼难对付多了，我现在还很虚弱，无法行动，不过勉强能跟你沟通，接下来，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好好好。”我摸干了眼泪，忙不迭的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现在，你原路返回，天黑之前，返回到家里去。”
  听了她的话，我赶忙转身就要返回地道。
  “等等！”
  她却忽然一声叫住了我，“换条路，往有阳光的地方走，此刻地道里阴暗无关，会撞到不该撞的东西。”
  这话说的我遍体生寒，赶紧绕开地道，换了一条路。
  地道出口直通闹市区，往前十几米就是一个大商场。
  从这个地道直接回家很近，要绕着走，需要绕开好几个小区，得多走四五里路，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这会儿是中午一点出头，天黑怎么也得七点之后，中间这么长时间，怎么也能走回去。
  我背着她往前走，发现今天的商场里得人流比平时多了许多，几乎到了人挤人的程度。
  一家便利店的背阴处，两个小孩正蹲在地上玩皮球。
  其中那个小男孩一直独占着皮球，自顾自的把球扔在地上，再捡起来，而小女孩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几次三番想要伸手，小男孩却根本不搭理她。
  我心想这小男孩可真自私。
  继续往前，需要穿过一个绕不过去的桥洞，那里面没有阳光，我有些生畏，不过还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一进桥洞，一阵莫名的阴冷便席卷而来。
  不远处，一个蓬头垢发的流浪汉正在低着头，四下寻找着什么，他就站在路中间，对身边呼啸而过的车辆也是好不避让，终于有一辆大货车没看见他，直挺挺的朝着他的身体撞了上去。
  我不禁瞪大眼睛，替这流浪汉捏了把汗。
  岂料，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未出现。
  大货车呼啸而去，那流浪汉像是没事的人一样，继续探着脑袋，四处寻找。
  这时，老妪的那番话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我猛然惊醒。
  阴阳倒转，我这是看到了平时看不到的东西，便利店门口跟小男孩玩在一处的小女孩，可能就不是人，那小男孩不是不想理睬她，而是压根就看不见。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遍体生寒，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
  这时，一张忽然贴了过来。
  “小哥，你有烟吗？给我抽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