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前世·宿命

  “娘娘，吃一点吧，您再怎么和陛下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银芽端着一碗肉羹汤，苦口婆心地劝着。
  温洛月只是看着窗外，眼睛一眨不眨地像个木头人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您若是不喜欢这些，小厨房今日还做了新鲜的羊肉片，您尝尝？”
  银芽重新端起一碗，再次尝试着递到她的面前。
  “够了，银芽，我吃不下。”温洛月抬手推开，将头扭到了一边。
  她多日没有进米水，早就闻不得这些荤腥了，一见到这些，就下意识地反胃。
  “呕~呕~”
  温洛月捂着肚子趴在小床边干呕起来，吐了一地的酸水。
  银芽见状急忙派人去请了太医来瞧。
  “让他回去吧，我不想喝那些汤药。”无用的，她的心早就死了，再活下去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若不是看在这些可怜的宫人份上，她早就一根白绫吊死自己了。
  当初她就应该在大婚那天晚上，跟着阿爹阿娘去了，也省的苟活如此之久。
  不过是互相折磨。
  “不让太医瞧，你是想朕连这太医院的人都一并砍了吗！”
  赫连鸷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床榻边，看着她病恹恹的样子，忍不住沉声开口。
  “你知道我已无求生之意，何不早早放我归去？”这几年，她活着也如同死了一般，了无生气。
  “那我呢？月儿，你难道就忍心抛下我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吗！”
  赫连鸷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眼角猩红。
  他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是薄凉又冷血的。
  只除了眼前这个小小的人，是他毕生所求。
  他以为，只要她没有了那些父母亲情，便能无所求得安心待在自己的身边。
  可他错了，他放纵她的父母平反旧案，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换来的只有她的一句诀别。
  他自此变得狠心绝情，利用她最后的一丝心软，将她硬留在这世上陪着他一起苟活。
  一日又一日，看着她渐渐消沉萎靡下去，他又何尝不痛心不后悔！
  可事已至此，她的阿爹阿娘已然回不来了！
  她为何就是不肯原谅自己，好好陪他度过这余生？
  难道她的阿爹阿娘重要，自己这个枕边人就一点不重要了吗！
  “你已经坐到了这至高之位，要什么没有？陛下，就放下臣妾这一点执念吧！”
  温洛月缓缓合上眼，不再看他。
  “给她诊治！朕要亲眼看着，若有一丝反抗，朕就把这宫里的人都杀个干净！”
  赫连鸷不再与她争辩，现在她的身子是最要紧的。
  把脉半天，瞧着屋子里这气氛，太医踌躇了许久，都不知该如何回禀。
  “有什么就直说！”气得赫连鸷一脚踹了过去。
  挨了一个窝心脚的太医再不敢犹豫，将自己把脉的结果和盘托出，“陛下，娘娘这是，有喜了！看这脉象，已经三月有余了！”
  只是她的身子太过虚弱，又多日不曾进米水，看起来格外瘦，以至于根本没有显怀的迹象。
  床上的温洛月眼皮震颤悄悄滑下一滴泪来，手缓缓抚上小腹。
  也不知是在哀愁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还是哀愁自己不忍心连累孩子一起在这世上受苦。
  赫连鸷震惊之余，却是高兴的，欢喜地连连吩咐阖宫上下摆酒庆祝三天。
  又让太医开了许多有益孕妇养胎的东西，絮絮叨叨的和太医聊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才罢休。
  “月儿，你听见了吗？我们有孩子了！”赫连鸷把人搂进怀里，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开心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随意杀人了好么？”全当为这个孩子积福了，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好，好！只要月儿开心，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这是大婚几年来，温洛月第一次如此温和的同他说话。
  他以为，有了这个孩子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殿下，娘娘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你不是说，只要保养得宜，就会母子平安吗！这不是你亲口告诉朕的吗！”赫连鸷揪着太医的衣领，连番质问。
  是他当初这么说，他才会允许温洛月怀上这一胎！
  否则，以她一向虚弱的身子，他又怎么会铤而走险，让她有孕！
  “是，是臣医术不精。娘娘她，郁结于心，积郁成疾，长此下去，恐会累及腹中胎儿，就连娘娘也......”
  太医没敢再说下去，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于陛下而言，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若是，若是现在堕掉胎儿，可会对月儿的身子有影响？”
  谁都不能危及到月儿，哪怕是他们的孩子！
  “会，胎儿如今月份太大，多少都会影响母体。”
  太医羞愧地低下头，如今是怎么办，都会伤害到皇后娘娘的身体。
  “那伤害，是否会比产子的伤害小许多？”
  只要人还活着，多少灵丹妙药，他都会为月儿寻来，他只要她活着！
  “是，话虽如此，可终究，”
  赫连鸷没有再让他继续说下去，摆摆手遣散了一殿内的人。
  月儿，我会留住你的，对吗？
  天空雷声阵阵，乌云密布，顷刻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殿下！皇后娘娘，不成了！”
  赫连鸷在大厅里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夜，却终究只等来了噩耗。
  他的月儿，还是离他而去了。
  “月儿，等我，我马上就会去见你了。”
  “陛下！此法凶险，至今是否有人成功都未可知，况且您是用您后世轮回之命换得，您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朕让你来，不是听你废话的！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月儿，等我，我马上就来见你了！
  月儿，月儿，你在哪？
  月儿，吾爱，你终将回到我的身边！
  温洛月浑浑噩噩地，不知身处何处，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
  脑子里只反反复复地响起这几句话，声音像是远古传来的靡靡之音。
  忽然，眼前天光乍现，“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女孩！”
  前尘尽忘，轮回转世，再生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