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垃圾星，最多的是人，最轻贱的，也是人

  周鸿宝知道，对李元绿来说，相依为命的弟弟，是她最大的软肋和痛处。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反复戳李元绿的伤口。
  但此李元绿非彼李元绿。
  听着周鸿宝的询问，李元绿突然升起了祸水东引的想法。
  于是她在脸上露出个三分倔强、三分柔弱、四分坚强的笑容，强行打断周鸿宝的话：“我弟弟不仅活了过来，身体还恢复得很好！他说了，一会儿要帮我报仇，把你们全都处理了！你们等着吧！”
  李元绿这段话说得很硬气。
  但是搭配着她漂亮的娃娃脸，和她轻柔的嗓音。
  比起“威胁”，更像是一种另类的“调情”。
  至少周鸿宝是这么觉得的。
  他丝毫没察觉到危机，只觉得像是被小猫挠了一爪子，不疼，反而让他心里痒痒的。
  于是他顺势接话，笑着调侃：“好啊，那你快让他来‘处理’我们。我之前打死过你弟弟一次，可以再弄死他第二次。”
  “等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硬气得起来。”
  周鸿宝说着，将两根手指放在面前，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李元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在门后，她忍不住笑了。
  真没想到，祸水东引的手段竟然这么简单。
  只能说，在垃圾星，所谓的“亲情”和“生命”，也就是那么回事。
  死个人，再正常不过。
  因此，大家才能肆无忌惮地提起“杀了谁”、“处理谁”，就像是在谈论今天吃了什么早饭。
  这可真是一件好事。
  通过小地图观察周围，确定周鸿宝他们已经离开，李元绿就抓起背篓，拎着家里浓度最高的氧气罐，去了垃圾堆。
  周鸿宝这群人，是成年男人，她处理不了。
  需要借助一些手段。
  垃圾堆那边的拾荒者，相对更好对付。
  她要试验下“掠夺”功能。
  走出房门，李元绿一眼就能看到远处高高的垃圾堆。
  它几乎有几百米高，遮天蔽日。
  时不时有飞船从垃圾堆上方掠过，停留数秒后，就会立刻倾泻下大量的垃圾。
  而守在垃圾堆附近的拾荒者，就像是一只只小得可怜的虫子，迫不及待地往上攀爬，试图第一时间翻找新来的垃圾，寻觅到最有价值的内容。
  从李元绿的角度看去，密密麻麻的拾荒者，像是不停移动的像素点大军。
  偶尔有一些“像素点”脚步不稳，径直从垃圾山上掉了下去。
  运气好的，只会摔进柔软的垃圾堆。
  运气不好的，会在下一秒面临“山崩”，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无数汹涌而至的垃圾掩埋，窒息而死。
  大概查看了垃圾山的情况，李元绿抿抿唇，往垃圾山的方向走去。
  垃圾山的正式名称，应该叫“垃圾星废物处理中心七号”。
  李元绿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到了垃圾山脚下。
  她仰起头，看着高大的垃圾山，思索着是直接找人下手，还是先捡点垃圾，意思意思。
  最终，她决定先装出捡垃圾的样子，确定周围情况。
  按理说，垃圾堆应该是相对比较松软的，但因为连续不断有人踩踏，原本蓬松的垃圾堆，已经变成无比瓷实，像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地面。
  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包浆。
  李元绿遵循原主的记忆，环视周围，往看起来比较新的垃圾堆方向走去。
  鼻尖不断传来刺鼻的臭味，这是一种混合了无数元素，将屎臭味、食物腐烂、机油腐坏、发霉……等味道凑在一起的怪异感觉。
  即便在末世锻炼出了钢铁鼻子，李元绿依然忍不住皱眉，干呕了两下，才继续往前。
  只是走着走着，突然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敏锐地传到她鼻尖。
  在末世，她经常能闻到。
  ……人体高度腐烂的味道。
  “有人死在附近了吗？”李元绿喃喃自语着，抬起眼打量周围，同时随意地抬起脚，踩进柔软的垃圾堆。
  然后她的脚滑了一下。
  李元绿沉默两秒，低头看着面前。
  她踩到了个死人。
  “……”
  李元绿沉默两秒，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倒霉，刚来，就正好踩到你。”
  喃喃自语着，李元绿思索片刻，把旁边的一大袋垃圾搬过来，死死压在尸体的上面。
  然后她狠狠踩了两下垃圾，觉得差不多把人全部盖住，就停了脚。
  在原主记忆里，这种死在垃圾堆里的人，数不胜数。
  李元绿也是初来乍到，怀揣着几分悲悯之心，才愿意稍微处理下他的尸体。
  否则，她只会暗骂一声“晦气”，捏着鼻子离开。
  很快，李元绿走到了目标所在地。
  那里有很多新来的垃圾，也有不少拾荒者，正在全神贯注地翻找着面前的一切。
  不过他们大多是老弱病残，没资格去抢夺更好、更新鲜的垃圾。
  才退而求其次，试图从这些已经被翻过一遍的垃圾里，找出被忽略的宝物。
  相较于这些人，作为女性的李元绿，反而更加有竞争力。
  她迅速地扫视着面前的垃圾堆，眼疾手快地翻到好几个稍微值钱些的物件。
  虽然它们加起来，估计也不值百分之一的曜日币。
  但总比没有好。
  在连着捡了好几个零件后，李元绿大概适应了当下的情况，打算往更深入的位置走去。
  就在她转身打算离开时，一个老男人抓住了她的背篓。
  “你刚才捡的那个零件，是我的！”老男人梗着脖子，控诉道，“你抢了我的零件，还给我！”
  李元绿转过身，凝视着老男人。
  他身形还算高大，但后背佝偻着，把他原本还算可观的身高硬生生压断了一截。
  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像是四处攀爬的老树根，看着分外吓人。
  当然，更吓人的是。
  这个老男人，长得一副七八十岁的样子，但他估计刚三十五六岁。
  毕竟在垃圾星，寻常人类的寿命只有三十年。
  过了三十岁，超越了身体的极限，就会进入急速衰老阶段。
  这老男人可能看李元绿脸生，长得又白嫩嫩的，以为她是刚尝试着来捡垃圾。
  初出茅庐的小孩，可能脸皮会比较薄，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
  李元绿长得像个清纯小萝莉，她本人可完全和“清纯”“萝莉”毫无关系。
  于是面对老男人的试探，李元绿毫不犹豫地抬脚，把老男人踹开：“滚。”
  她的力气，比她想象的大不少。
  老男人，也比她想象的更脆弱。
  他飞到了不远处的垃圾堆旁，身体重重地撞上垃圾堆。
  那些垃圾，高高地摆成山，底盘却因为一直被人翻弄，显得很是松散。
  老男人撞上去的瞬间，垃圾山就斜着倒塌下来，各式各样的废弃物品，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不过几秒，就将老男人彻底覆盖。
  李元绿只听到老男人发出一声痛呼。
  没想到李元绿下手这么狠，原本还用试探眼神盯着她的众人，瞬间老老实实地收回视线，埋着头继续翻垃圾，不敢再打李元绿的主意。
  他们用余光瞥着李元绿，注意到她踱步走到老男人被埋的位置。
  然后开始搬垃圾。
  “这小姑娘居然还挺好心。”有两个熟人，交头接耳，“不过滥好心，可不是啥好事。”
  “刚从家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也正常。”旁边的一个拾荒者接话，“看她长得白白嫩嫩的，就知道家里人对她不错，说不定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让她出过门。”
  李元绿没理会旁人的言语。
  这些垃圾刚落下来，很好挖掘，李元绿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垃圾堆里，骨头碎裂，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老男人。
  原本以为要被活活憋死，没想到李元绿竟然主动扒开了垃圾。
  老男人猛地睁大双眼，十分惊喜地望着李元绿。
  他以为李元绿良心未泯，打算救他。
  李元绿上前一步，蹲在老男人的身边，俯视着他。
  她突然灿烂一笑。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看着李元绿这样的表情，老男人只会觉得“小姑娘笑得真好看”。
  但此刻，她身处灰暗的垃圾星，身后是各种肮脏腐臭的垃圾。
  李元绿额头的血迹干了，但依然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
  蜿蜒崎岖，像一条干涸的红色河床。
  绽放在此刻的笑容，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让老男人情不自禁地颤抖身体，想要呼喊，却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巴，发出风箱漏风一般的声音。
  因为他的内脏已经被压坏了。
  李元绿伸手，将拇指和食指环在老男人的脖颈。
  她低声说：“反正你也活不下去了，不如便宜我。”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出手，拧断了老男人的脖子。
  杀死老男人的瞬间，李元绿感觉有一道细微的暖流，猛然顺着她的身体蔓延开。
  但这感觉很容易被忽略。
  如果不是她时刻注意了身体的感受，怕是根本察觉不到。
  她站起身来，用脚重新把垃圾踢回去，把老男人埋起来。
  随后，她离开这片区域，去往别的范围。
  路上，她打开系统，查看个人属性。
  成功发现体质加了0.01，力量加了0.02，敏捷加了0.01，精神加了0.04。
  李元绿：“……”
  着实少得可怜。
  她以为杀一个人，至少能增加1点属性。
  没想到全部加起来，别说1点了，连0.1都没有。
  不过她杀死的老男人，是最底层的垃圾星里，最底层的存在。
  增加的属性不多，倒也正常。
  片刻的惆怅后，李元绿很快调整好了状态。
  “一个人加的属性少，没关系。”她自言自语，“一个人只加0.01属性点，那我只要杀一百个人，就能多1属性点了。”
  毕竟垃圾星，最不缺的就是人。
  最轻贱的，也是人。
  路上，李元绿又明里暗里地杀了几个人。
  她初来乍到，对垃圾星的治安情况并不了解，所以下手比较谨慎，基本都会将死亡原因伪装成“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