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吃瘪

  西玖玖趴在地上，懒洋洋的：“是是是，我偷的……你手脚干净，你了不起……”
  西山问：“那那颗糖呢？”
  留娣脸更红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捡到的，就是我的。”
  双娣一听，忙蹲下身子，抱住留娣的两条胳膊，把她扳过来面对自己：“小六，你把糖吃了？”
  “嗯……”
  双娣的语气有点急：“一颗全吃了？”
  “嗯……”留娣委屈上了，“阿武可以吃一颗，我为什么不能吃一颗？”
  双娣瞥了眼头顶高大的西山，一时情急，朝留娣屁屁上狠狠打了一下：“叫你贪嘴！你知不知道一颗糖要多少钱？你捡了不还给干爸，你还一气儿全吃了？你去村里问问，谁家小孩得了一颗糖，不都得藏枕头底下舔半年？”
  骂着骂着，她又狠狠抽了两下。
  留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七也被吵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双娣更急了，又打了留娣的嘴巴一下：“你还有脸哭？瞧你把妹妹吵醒了！”
  西山见闹得不像样，又着实有点心疼小不点留娣，赶紧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他一手抱着疯哭的留娣，一手去抱阿七。
  笨手笨脚的，他一只手也捞不起来，动作就有些狼狈。
  双娣眼色十足，叹了口气，赶紧过来抱起阿七，拍了几下就哄住了。
  西山把一颗糖塞进留娣手里：“拿着。”
  留娣一下子就不哭了，泪眼朦胧地看着手里的糖，脸上还全是眼泪鼻涕呢，还是立刻就笑了。
  她偷眼去瞧双娣。
  双娣板着脸：“不许拿！你都吃过了，没有你的份了。”
  留娣一听，嘴巴一瘪，眼泪又下来了。
  西山说：“买糖要糖票，我好说歹说，才让一个同志匀了三颗给我。这三颗原本是想你们仨一人一颗，阿七虽然还小，但这是她出生后的第一个中秋，我想也给她点甜头意思意思。”
  他笑着拍了拍留娣的脑袋：“没事，你拿着吧。反正阿七还不能吃，放到明年也要化了。”
  留娣露出甜甜的笑容，充满爱意地盯着自己的第二颗糖。
  她还不忘对阿七说了一句“谢谢”。
  西山把剩下的那颗糖递给双娣。
  双娣接了过去，脸上却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西玖玖听到她嘟囔了一句：“我就只有一颗……”
  西山没有听到这句话。
  大直男天真地以为这件事完美解决了。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晴了。
  西山出门去修屋顶了。
  双娣拉着留娣，不停地叮嘱。
  “这是中秋节才能吃的糖，你今天不能拆了。
  “明天拆了也只能舔一口，不能全吃了，咱们要吃到过年呢。
  “……要不还是二姐帮你保管吧。”
  留娣从小是双娣带大的，可以说对双娣的话言听计从。
  只是这次，她根本听不进去一点。
  她把糖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还拍了拍，确定真放进去了。
  “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可以保管的。你看好自己的糖就好了哦。”
  她说着就跑出去了，留下双娣一个人在那里吃瘪。
  不知道为什么，西玖玖总有点担心双娣会对阿七不好。
  屋里只剩下双娣抱着阿七在喂米汤。
  她听到西山在外面喊她，但她就是不想出去。
  喂好了米汤，双娣拿背带把阿七拢在胸前，也出了门。
  西玖玖这才跟了出去。
  留娣正两手泥玩儿得正开心。
  西山已经把屋顶修好了，正在给菜地挖排水渠。
  看到小狗出来，他笑道：“刚才有好大一串秋蚂蚱，我叫你出来看，你怎么不出来？”
  双娣笑道：“干爸，兰花又听不懂人话。”
  西山看着小狗，掩饰不住满眼的喜欢：“它听得懂，我们兰花最有灵性了。”
  双娣对这种感情是嗤之以鼻的。
  人都养不活呢，也只有她干爸这样的冤大头才会养狗。
  哦对，还养鸡，蛋都没下一个的鸡。
  太阳出来了，只不过已经是夕阳了，半个天都是红彤彤的。
  双娣这回出去一趟，心里还憋着另一件事。
  她看西山挖着沟渠、自得其乐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干爸，村里都问呢，你咋不去上工？”
  西玖玖暗笑：有吃有喝有穿有住，还上什么工啊？
  西山擦了把汗，想了想，笑道：“过两天，这里忙完我就回村一趟。”
  双娣迟疑着，终于问：“那你会去看看阿武吗？”
  西山疑惑道：“阿武？阿武怎么了？”
  西山第一反应是，阿武是不是跟着茂娘挨饿了，毕竟茂娘没多少工分，平时也真没见她去上过工。
  双娣好像很难张开嘴一样。
  她支支吾吾的：“……奶奶说，前两天村里来家里做登记呢，明年开春，阿武可以去上学了。”
  “哦？所以呢？”西山不解。
  “阿武读书，一年学费要一块钱，还要五毛钱买个课桌。村里说，要是没有钱，也可以用三十个工分去换。钱和工分，都要在今年底前交上去。”
  西玖玖听得无聊：“汪，那交呗，关我们什么咸萝卜事？”
  西山却问：“你想让我给阿武交？”
  双娣忙摆手：“不是的！不是我……是奶奶……奶奶说，你得把这事儿揽下来才成。”
  西山盯着双娣：“那你同意吗？”
  双娣一愣，十分艰难地回答：“……我听干爸的。”
  西山一摆手：“那行，这事儿就不提了。”
  说完他就继续干活了。
  双娣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其实这是她的主意。
  奶奶跟大娘闲聊时，她站在边上尴尬地听了几句。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她原本想跟奶奶断绝关系的，狠话也说了，绝情事儿也做了。
  可看到奶奶都不拿正眼瞧她、把她当空气，她就汗毛倒竖，坐立难安。
  她本能地想要讨好奶奶。
  所以当奶奶说起阿武没有学费，想让大伯出钱，而大娘一脸的为难、却不敢拒绝时，双娣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干爸有钱，让干爸出钱。”
  说完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果然，奶奶看她了。
  茂娘斜睨着三角眼，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嘲：“他出？你说让他出，他就能出？”
  双娣鬼使神差地挺直了腰杆，说了一句大话：“奶奶，你别瞧不起我，我能说动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