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这狗不换

  荒野寂静，狗叫声确实有点太打眼。
  那人盯着小狗，问：“这狗卖吗？”
  西玖玖听他的目标竟然是自己，赶紧缩成一团，恨不得立刻钻进西山衣服里。
  西山摇头。
  那人好像在想什么，没一会儿就站起来走过来了。
  他掀开半边衣服，露出缝在内侧的一排排花花绿绿的小盒子。
  “给你一包春城，换你这条狗。”
  西玖玖虽然害怕，还是好奇地去看。
  光线不大好，但还是能看到，每个小盒子上面都印着人类的字，精巧鲜艳。
  西山瞥了一眼，桂花、红梅、石林……
  他明白了，这人是个烟贩。
  西山偶尔会抽旱烟，直到快六十岁才开始抽这种一支支的香烟。
  香烟都是孙辈们逢年过节好面子孝敬他的便宜货，他想卖也没人收，舍不得浪费才抽起来的。
  他年轻时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哪里买过这种洋气货色？
  西山沉声道：“多谢，我这狗不卖的。”
  那人还不放弃，但看西山态度很坚决，没多少商量的余地，就干脆合上衣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红色铁罐子。
  “中华，给你五支。”
  西山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末了还是礼貌地笑了一下，表示拒绝。
  那人惊讶道：“特供的，你要错过我这儿，几年都见不着这好东西。”
  他打量着比他高一个头的西山：“……兄弟你不抽烟？那你拿去换什么都行，这可是硬货。碰到懂经的，一支起码能换两米颜色布。”
  西玖玖在心里打着算盘。
  这小盒子这么值钱呢？
  一支两米，五支十米……
  她值十米布呢。
  她盯着那个红色的小罐子眼馋。
  西玖玖轻轻“汪呜”了一声：“要不换吧，等你东西换到手，我再自个儿偷跑回来。”
  她心里还在打别的算盘。
  她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但既然这么值钱，她不得复制进空间？
  看这人也没带什么家伙事儿，把她买过去，不得像西山一样一直揣怀里？那她要动手复制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西玖玖正想得美呢，只听西山说：“老哥，这狗是孩子们的宝贝，全家日子再难熬，都没打过它的主意。孩子们刚死了娘，我要再弄丢了狗，我那四个孩子要把命哭没的。”
  那人像是被勾起了伤心事，脸上的戾气突然清空，望进混沌的黎明，呆呆地想着什么。
  “你老婆留下四个孩子？”
  西山一愣，点点头。
  那人把铁盒子收起来，叹了口气：“我老婆给我留下三个……”
  他有点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小狗：“我家小女儿最想要一条狗，但上哪儿弄去？早几年都下锅了。”
  西山听到他说买狗是为了女儿，一直紧绷着的弦儿终于松了下来。
  “你下午可以过来碰碰运气，有人在这里卖狗肉的。”
  西山把自家小狗的两个耳朵捏到一块儿，给那人看小狗的脸：“我们家兰花就是在这里买的，看着瘦，挺皮实的，好养活。”
  西玖玖听他叫得亲热，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苦笑了一下。
  但他嘴上还是说：“多谢，我空了过来寻一寻。”
  黎明前这一段是真黑，不过说话的功夫，仿佛所有亮光都被黑洞吞没了。
  香烟老兄才走出去几步，西山和狗就看不到他了。
  西玖玖好奇道：“汪，山子，你咋不答应他呀？”
  西山随口说：“因为兰花是条好狗。”
  西玖玖觉得这话有点像骂人。
  “你……”
  她正想还嘴，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像是句好话……
  有两个人路过西山的挑子。
  西山不知道他们是同行看热闹，还是买家看货，也就没敢出声招呼。
  西玖玖也陪着他保持缄默，一时间都忘了跟他掰扯“好狗”这种措辞是不是在表扬她。
  没多久，好像就在一瞬间，天幕被一只大手拉开了。
  天空从黑色变成了深蓝色，看起来又软乎乎又凉飕飕的。
  没一会儿就有咸蛋黄一样的橙红色从天际线的位置晕染开，一点点把天地间的浓黑驱散了。
  随着浓黑驱散的，还有很多鬼魅一样的人影。
  天大亮时，西玖玖感觉到西山明显放松下来了。
  她有个问题快憋死了，西山刚蹲下来休息，她就赶紧问：“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盒子好值钱的样子，是传说中的人类钞票吗？”
  西山笑道：“你是说香烟壳子？那不是钞票，不过是值点钱。”
  西玖玖若有所思：以后再有机会，可得收一些到空间里呢。
  有一些新的摊子支起来了。
  有摊主看到西山和他面前一目了然的鳝鱼摊子，主动和他打着招呼。
  “新来的？”
  “啊？哎，对。”
  有个妇人听到动静，过来看了眼鳝鱼：“呦？这可难抓。”
  她又瞥了一眼地上的价：“就卖这个价？”
  西玖玖好奇地看着妇人低垂着头，眼珠子转得飞快。
  西山笑道：“对，您来点？”
  妇人收敛神色，抬起脸面笑道：“哈哈，我要这干什么？没几两肉。”
  说罢就走了。
  西玖玖望着她离开，脚步越来越快，贴到一个男人边上，两人咬着耳朵说了什么。
  男人有两次把头歪过来要往西山这边看，都被妇人硬生生挡住了。
  人越来越多。
  起初是买家比摊主多，日头一上来，买家就少了。
  摊主们没事干，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聊着天。
  西山的摊子上只来过三个买家，都是稀奇地看上一眼就走了。
  西山还挺耐心的，倒是西玖玖有点沮丧。
  “是不是都不知道鳝鱼多好吃啊？”西玖玖盘算着，“你得学老瓜农，劈开一条给大家伙儿看看。”
  西山从容不迫地伸了个懒腰，笑道：“劈开看有什么用？难不成让人过来生啃？”
  西玖玖把鼻尖凑近脸盆，闻了闻，一脸嫌弃：“腥。”
  她灵机一动：“你在这里砌个灶，烤着吃肯定香，到时候就把人勾来了。”
  “烤鱼的烟也能把纠察勾来，这一片的人都不要活了。”
  西玖玖听不明白：“什么是纠察？”
  西山正要解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过来。
  他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翻看了全部三个大笼子，又拿手挑起一条鳝鱼看了看。
  他压低声音问：“你这里多少斤？”
  语气神态都偷感十足。
  西山脸色一沉，警惕道：“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