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停滞不前是一种罪过（四）

  我重新翻阅起这些相簿。
  每一页都承载着她们过去的点点滴滴。
  “...... 欸，秦书彦同学。”
  突然间，一声呼唤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声音来自林冬默，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语气令我猛地一惊，手中的动作也随之停滞下来。
  我惊愕地抬起头，目光瞬间与她交汇在一起。
  只见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似乎既有着些许愤怒，又夹杂着几分不安。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一下子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全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 怎、怎么了？”
  当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试图回应她时，却因为过度紧张而导致声音不自觉地破了音。
  这尴尬的一幕更是让我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此刻，林冬默并没有在意我的失态，只是深深地凝视着我，沉默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无比压抑。
  终于，在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之后，林冬默缓缓开口说道：“保险起见，我想确认一下...... ”
  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的心也随着她的停顿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道她究竟想要确认什么事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虑和担忧。
  “那个……你跟春可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咦？”
  “你不是同样爱惜我和春可吗？所以……我猜你们肯定做了什么，像是拥抱或亲吻……说不定连更进一步的事情都做了。”
  然后，林冬默露出侦探办案般的表情紧盯着我的眼睛。
  “如果要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在上个星期，星期四放学后。”
  ──我差点就叫了出来。
  星期四放学后──
  就是我在春可的要求抚摸了她脸颊的那一天──
  我心中有股莫名的罪恶感，感觉就跟做坏事被人抓到一样尴尬。
  我或许不需要有这种感觉，但也没办法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林冬默似乎也看穿我的表情变化了。
  “……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林冬默露出充满确信的眼神，向我继续追问：
  “应该没有进行到最后对吧？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就……就只进展到我们之前那个地步而已！”
  我找借口般如此回答。
  “就是我们之前在这栋公寓的一楼做过的那种事……话说，为什么你会知道？”
  “……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毕竟我们共用同一具身体。”
  ……有、有这种事？
  我不曾跟别人共用身体，所以也无从得知答案……
  “你说做到跟我同样的地步……那不就是……”
  林冬默稍微低下头，白色的脸颊转眼间染成桃红。
  “……就是这样没错。”
  “……好奸诈。”
  “为什么啊！不就只是我们也面对过的事情吗……？”
  “可是！”
  林冬默抬起头──用非常拼命的表情这么说：
  “我们上次那么做，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而且当时还是我硬逼着你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
  如果要拿当时那件事来比较，说我对她们两个做过的事情都一样，所以没问题──或许有些勉强吧。
  可是，这么一来……
  “……吻我。”
  林冬默恨恨地瞪着我，对我如此说道：
  “我要你现在就吻我……”
  她的脸颊完全变红，强忍着羞耻这么要求。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不动手也不行了吧。
  我必须像对林春可做过的那样，抚摸林冬默的脸颊──
  ──心中充满复杂的情感。
  除了必须同等对待她们的使命感，还有单纯想抚摸林冬默脸颊的欲望。
  即使身处在这种状况──我依然对林冬默有着强烈的情感。
  所以老实说──这种情况对我而言根本是求之不得。
  我可以把责任推给别人，任性地满足自己的欲望──
  然而──
  “……”
  ……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
  我无法单纯享受这种情况。
  我并不觉得幸福，也不感到开心。这……到底是为什么？
  ……即使如此──
  “……嗯。”
  我也无法违抗局势的走向。
  面对林冬默的要求，事到如今我早已无法喊停──
  我点头同意后，林冬默既开心又害羞地笑了。
  然后她在我身旁坐下，把身体转过来，静静地低着头。
  看着这样的她──
  我缓缓朝她的脸颊伸出手──
  “──我回来了～～”
  ──我听到了声音。
  声音是从玄关那边传来的。
  那是年长女性的嗓音。接着又听到关门的声音──
  ──好像有人回来了。
  “……你、你回来啦！”
  林冬默的身体猛然一震，愣了一瞬间才喊出声音。
  “噢……冬默你在家啊？”
  “是、是啊……！妈、妈妈，你今天回来得真早呢！”
  “嗯，因为公司的同事说要帮我解决剩下的所有工作……”
  ……看来是她们的母亲结束工作回家了。
  我听说她们的母亲今天应该会很晚回来，看来是出现变数了。
  不过，没想到她偏偏在这时候回来……
  然后……
  “……哎呀，这是谁的鞋子？”
  从玄关传来她们的母亲自言自语的声音。
  “冬默，家里有客人吗……？”
  林冬默一脸紧张地看向我。
  看来她没事先告诉家人我会来拜访。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反正我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躲，就只能尽量假装自然地正面突破了──
  “是的阿姨，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叫秦书彦，是林冬默同学的同班同学！”
  我反射性地挺直背脊，提高音量。
  “现在就过去跟您打招呼……！”
  ＊
  “……哎呀，原来你就是秦书彦同学。”
  我赶紧冲向客厅。
  尽管身体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我还是努力完成问候──然后，好几次出现在相簿里的林冬默与林春可的母亲就像面对宠物的饲主一样笑了出来。
  “我经常听女儿提起你……真的很感谢你。听说你对冬默和春可都很照顾……”
  虽然眼前之人跟林冬默与林春可长得不像，但她的五官细致，给人一种高贵又温和的感觉。
  言行举止也非常柔和，总觉得就像女演员一样。
  看到这样的人对自己深深感激，就让我非常惶恐。
  “不，请您千万别这么说……！”
  我一边回答一边使劲摇头。
  “我才是经常承蒙她们照顾……”
  ……老实说，在看相簿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这个人出了意外。
  因为她在后半段就没出现在照片上……让我以为她可能遭遇了不幸。
  可是，实际见到她们两人的母亲后，我发现她虽一脸倦容，但身体似乎很健康，不太像是目前身患重病，也不像是曾经身患重病的人……这件事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双方都在饭厅里坐下后，我们聊起我的事以及林冬默和林春可在学校里发生的事。
  后来林冬默与林春可在中途对调了，当林春可醒来时，眼前的光景似乎让她感到很意外。
  “咦、咦咦咦咦咦！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春可大吃一惊。
  “难不成我在做梦吗……？咦，这里是现实吗……？”
  在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了几件事情。
  比如说，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林冬默与林春可似乎没有对母亲说太多，只说我是她们最要好的同学。
  ……不过，早在知道最要好的同学是男生时，她们的母亲似乎就察觉到异状了。
  然后──
  “这样啊，看来林春可和林冬默已经交到许多朋友了……真是太好了。”
  “妈，你不要再说了啦～～……”
  直到人格即将重新对调成林冬默为止，我们整整聊了将近三十分钟。
  林春可整个人瘫在桌上这么说：
  “你这样追问我在学校的事，我会很难为情啦～～我们可以回房间了吗？”
  “稍微问几个问题又不会少块肉。我一直想找机会跟秦书彦同学聊聊……”
  接着，她们的母亲看向我，一脸幸福地眯起眼睛。
  “……你真的是个好男生呢。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对我说出这句话。
  那种由衷感到放心的口气──让我突然有股罪恶感。
  从刚才聊天的时候开始……不，其实早在我们刚碰面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
  每当她称赞我或是感谢我，我心中都会有种欺骗别人的愧疚感。
  “不不，您过奖了，我并没有那么了不起……”
  原因肯定出在……我现在跟林冬默与林春可的关系上。
  我把她们两人都当成女友一样对待。
  我不但拥抱她们，还跟她们接吻。
  这真的是有必要的行为。如果我不那么做，林春可迟早会消失不见。
  即使如此，当我实际在这种状态下遇到她们的母亲……甚至还被她夸奖，我就莫名觉得自己很卑鄙，感觉像在说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