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选择

  “你现在进去看派铂？”
  任墨站在门口，目光从任凌身上移到门前。
  “任凌，你还是太……”
  任凌抬眸瞥了他一眼。
  “别瞎猜，别乱想。”
  少年轻飘飘的一句话给任墨憋的哑口无言。
  任凌头也不回地离开……看都没看关着派铂的那扇房门。
  “懒得见他。”
  他根本没打算见派铂。
  任墨愣了愣，然后快步跟上。
  “那你还让我帮你决定先进哪个门？”
  任凌嗯了一声。
  “客套一下。”
  任墨：“……”
  “万一你摇骰子是一到三的数字怎么办？”
  少年听到这句追问，缓缓放慢脚步。
  “骰子最后摇出的结果从来只由我的内心决定。”
  哪怕摇出一到三，他还是会打开Riley的房门。
  任墨不理解。
  “你简直多此一举。”
  直接推开Riley的房门不就行了吗？
  两人越走越远，直到身后的两扇房门渐渐消失，兄弟二人结伴而行，重新回到一楼。
  任凌停在自己房门前面。
  萧逸辰带着龙脊和星芒早已回国，毕竟训练的时间很短，任务迫在眉睫，只有任凌带着神组的人还在这里善后。
  于是临时的据点再次变得冷清。
  这几日大起大落经历了很多事……即使一切都算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料想到是一回事，真正看见并且经历又是另一回事。
  少年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斟酌着开了口，解答任墨的疑惑。
  即使他觉得任墨并不一定能够理解。
  “我有的时候……不太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对的。”
  任墨缓缓张大了嘴巴。
  这个和自己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他们总是习惯了任凌强大的一面，习惯他临危不惧，习惯他算无遗策。
  但这一刻，任墨终于切切实实地体会到……原来他的幼弟并不是无所不能。
  在那些他逼着自己做的决定和割舍之下，或许在无数个夜晚里，少年也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任墨突然就懂了任凌的意思。
  青年的大脑似乎宕机了一般……他开始思考幼弟给他自己的担子是不是太重了。
  任凌还在继续说。
  “如果骰子停在四到六，那我的决定大概是正确的。”
  “如果骰子停在一到三……”
  少年顿了顿，没有往下继续说。
  任墨懂了。
  如果骰子停在一到三，任凌还是不会去见派铂，但少年会忍不住思考……思考自己这样的冷血是否太过分了些。
  青年莞尔一笑。
  “那只是个形式。”
  任凌诧异地回头看他。
  在少年的印象中……任墨很少发表自己对某件事情的看法。
  任墨温柔地看着幼弟的双眼。
  “任凌……骰子只是个形式，就像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会打开那扇门一样，无论结果如何，你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愧疚。”
  君子论迹不论心。
  即使知道派铂早就抛弃了他们之间的情分，但等到少年自己真正需要做出回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心软。
  即使回击的刀刃依旧锋利又一往无前。
  但这很好。
  任墨心里其实很开心。
  他大抵是知道弟弟心里的想法……但青年依旧庆幸，庆幸哪怕这些年他们游走在生死边缘见过无数的恶人与恶鬼，任凌的内心还是柔软又坚定的，没有因此变成冷血的怪物。
  这才应该是个少年人。
  他对别人的好有时候并不是因为别人多好………仅仅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任凌抿着唇没说话。
  任墨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总是很有主意，这次也是，你不用听别人的评判，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好。”
  任凌这下懂了。
  “这是两码事。”
  任墨摇摇头。
  少年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哥哥，那双眸子闪着坚定的光。
  “我和他们大概是朋友，人情可以给，但账也会算。”
  他一直都是这样，从未变过。
  ………………
  m国的军火换了新的代理人。
  代理人来了几天后就变得得心应手，和派铂的游刃有余四面玲珑不同，这位新的代理人只看交易和命令，做事极有原则，手段也极其狠辣。
  在这帮军火贩子的营地不远处，白色短发男人站在废墟后，眯着眼睛注视着沙漠里的那片绿洲，似乎看了许久。
  在他身后，跟他有着一模一样长相但显然更高大的男人也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眼前人的背影，也默默地看了许久。
  派铂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曾经住着的帐篷。
  “走吧。”
  男人释然地笑了笑，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弟弟。
  Riley对上哥哥的视线，点了点头。
  两人的手腕被一条细长的铁链紧紧连接在一起，随着他们的动作还能发出些许清脆的响声。
  Riley跟在男人身后，两人一起向远处走去，和营地渐行渐远。
  兄弟二人孤零零地上路，这次终于结伴而行。
  烈日当空。
  离开了废墟的影子后，派铂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热意，伸出那只自由的手，挡了挡眼睛。
  “任凌把我开除了呢。”
  派铂闭上双眼，缓缓地向前走，嘴角挂起了一抹笑容。
  是满足的笑。
  或许带着一丝歉意。
  Riley跟在他身后，高大的男人低下了头颅。
  “对不起。”
  派铂摇了摇头。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不是也被他开除了吗？扯平吧。”
  Riley的头又低下了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很久，久到营地消失不见。
  “你喜欢我？”
  派铂的声音突然响起，惊的Riley瞬间抬头。
  派铂索性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向这个胆小的弟弟……心想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Riley的眼眶红了。
  一向杀伐果断的男人不争气地再次垂下眸子，只是小声地嗯了一声。
  派铂笑了。
  “走吧。”
  男人继续向前走，几个呼吸后，兄弟二人缓缓并肩。
  烈日照着的沙漠之上，两人的身影渺小无比，似乎随时会随风飘散。
  但他们坚定的可怕。
  他们正一起去往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