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如果

  几人很快在陆宴礼的带领下走进龙脊军区。
  一群小崽子把门口死死围住，直到陆宴礼语气不善地命令他们开门，他们才一哄而散。
  萧逸辰就站在训练场中央。
  男人看着陆宴礼和寒冰紧握着的双手，又扫过他身后的一男一女……
  任凌怎么还没来？
  ………………
  陆宴礼把他们带到训练场中央，喊了声集合。
  小崽子们齐刷刷地在萧逸辰身后列队，就连齐成风也给霍思思递了个抱歉了眼神，放下女人的行李箱，迅速列队。
  “敬礼！”
  齐成风站在排头，下命令。
  动作整齐划一。
  霍思思吹了个口哨。
  ……………………
  机场。
  任凌抱着膀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少年似乎在这等了很久。
  直到机场这波人渐渐散去，任凌才感觉到有人冲着自己走来。
  少年缓缓睁开眼。
  一个短发穿着一身干练西装的女人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眼后，女人推了推眼镜，把手里的行李箱拖到任凌面前。
  任凌叹了口气，接过，两个人没说一句话，并肩往前走，仿佛熟悉的陌生人。
  于清耀在车门旁等了很久。
  然后看见自家老大给别人拎行李箱走出机场。
  于清耀：……
  这位冷淡的助理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拍照，找到顾岚的联系方式，点击发送。
  顾岚秒回。
  「？我靠。」
  「这是何方神圣？干练的西装，利落的短发，标准黑框眼镜，不是律师就是律师。」
  于清耀只扫了一眼就关上手机——男人急着接下任凌手里的行李。
  那边顾岚还在继续。
  「这也太有气场了，不怪老大给她拎行李箱啊，这姐姐一看就是在法庭上大杀四方都能给对面辩护律师杀穿那种。」
  于清耀接过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任凌和短发女人分别打开后座两侧的门上车。
  两分钟后，车子发动。
  于清耀兜里的手机还在振动，男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疯狂按音量键。
  世界安静了。
  任凌靠着靠背闭目养神……少年显然昨晚又没睡好。
  女人却皱着眉，面色严肃至极。
  下一秒，女人轻轻伸手，覆在任凌额头上。
  精神力瞬间入侵了任凌的精神海……少年一瞬间冷汗都下来了。
  精神回路被封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女人的路数跟她的外表一样强硬，她带着精神力直直探进精神海的最中央………她看见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
  燥热。
  荒芜。
  毫无生机。
  任凌手指攥紧成拳，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连唇缝都溢出痛苦的闷哼……但他依旧没有一丝挣扎。
  “忍着。”
  女人一句废话都没有。
  被不属于自己的精神力进入到精神海的痛苦与剜心无异。
  但女人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惜……她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一般，那双紧皱的眉头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丝怜悯。
  精神力很快撤开。
  任凌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在感觉到这股痛苦消失后，少年忍不住大口呼吸。
  女人抽了张纸递给他。
  任凌脸色一片苍白，仿佛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少年伸出颤抖的指尖接过，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少年缓缓睁开眼。
  一言不发。
  女人皱着眉看了他半天，发现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主动开口。
  可惜说出来的话语气并不友好。
  “依然每天晚上做噩梦睡不着觉？”
  任凌嗯了一声。
  少年还没有缓过来，手依旧紧紧攥着拳。
  女人冷笑。
  “那你这辈子还是做个普通人好了。”
  “如果你这辈子还真的有个几十年的话。”
  任凌依旧没说话。
  女人这下终于急了。
  “你看看自己精神海都什么样了？凌，即使封住了精神回路，这种梦魇和自我怀疑对精神海的伤害依旧是不可逆转的……你是不是又吃那个药了？不是告诉你不要最危机的时刻不要吃吗？一旦精神海和精神回路连接，你天天晚上做的噩梦就变成真的噩梦了。”
  女人向来寡言少语，能只说一遍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这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天天让她耳提面命还不听劝的人。
  操碎了心。
  “庆幸他还只是个噩梦折磨你的睡眠吧，即使封住了精神回路，精神海也快到极限了。”
  “你会油尽灯枯。”
  任凌自然知道。
  异能者是精神力的载体，精神力为他们操控异能提供媒介……但是如果一个异能者突然对自己体内的精神回路产生了厌恶和怀疑——精神海迟早会崩塌。
  他的寿命也就到了尽头。
  他在意识到唐楷霄死后自己的状态时，就立刻封住了精神回路……说句难听的，只是让他走向死亡的时间延长了些。
  “我还没找到他的尸体。”
  他还没弄清楚真相。
  他不相信唐楷霄真的会因为什么所谓的爱情就心甘情愿被队友杀死………他一手带着的人怎么可能死于这么愚蠢的原因。
  女人知道他的意思。
  “明明自己心里也知道不可能，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呢？”
  明明自己也知道唐楷霄不是那样的人，明明知道失手杀了他的自己从来不是真正的凶手，可是为什么就走不出去呢？
  “阿月……快了。”
  神组已经找到了那个叫伊莎的女杀手的蛛丝马迹。
  阿月……应该说是黑泽月，她皱着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和时间赛跑吗？”
  看看是先找到真相，还是先死。
  任凌终于从疼痛中缓过神……少年松开紧握的手，轻松地笑了笑。
  “我可是天空城九城主……在赌这方面，我从来没输过。”
  黑泽月完全放松不下来。
  她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对于自家老大这种冒险精神……女人向来是鄙夷的。
  但她知道，任凌别无选择。
  “如果……如果你找到他，找到真相，还是走不出来呢？”
  任凌沉默了。
  车子飞速在公路上行驶，少年别过头，看向窗外。
  繁华的街道上，似乎每个人都很幸福。
  他就这样看了很久，久到黑泽月准备闭上双眼不再理他，以为他没有下文的时候。
  任凌目光似乎失焦了一般缓缓开口。
  “我听封回说，如果异能者死前有遗憾，他们的最后一丝精神力会汇聚在某件东西上……直到他们的遗憾本身去把他们唤醒。”
  黑泽月睁开双眼。
  希望就是很神奇的东西。
  明明心里都知道渺茫，但每个人都愿意相信。
  即使撞得头破血流，即使撞得粉身碎骨，依旧义无反顾。
  少年的声音很轻，轻的似乎随时都能消散在风里。
  “如果我还能见他一面呢……”
  如果还有如果。
  希望还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