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话：Retake Ⅳ

  “General...”
  “冬月博士，欢迎成为第二代数字生命：回溯式数字生命中的第一位成员。”
  冬月不再说话，静静地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无门的封闭小房间后，又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监视器看。
  “你会失败的。”
  “你现在拥有黄金时代的身体和思考力，又同时拥有了60余年的记忆和经历，可以说这就是您一生中不会出现的最完美状态，我希望您好好珍惜这段时间。”
  “这没有意义吧？我是出不去的。”冬月冷静地反问道。
  “您当然出不去，您只是用彼时本体神经接入若干年模型后演变迭代而成的一个电子生命，相比于第一代模拟式数字生命，本质区别只在于是不是本人，不在于您能否回到现实。但您的一举一动和研究仍然有意义，这有助于我进行自我更新和迭代，无论您做什么，无论您表露出什么情感。”
  “这么说，我是上了贼船了？“
  “恰恰相反，冬月博士，虽然没有别的选择，但此刻的您正和我站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我和你说过，我们的人，一定会赢。”冬月表情严肃，看着房间内一台显示器的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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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绫波姐姐...”
  “明日香姐姐...”
  “美里阿姨...”
  “还有那个...碇真嗣....”
  光影闪过，视角摇晃，少年看不清前方的路，自顾自的话语在这不知大小的空间游荡，隐约看见一个个人影走来，飘去。眼前的画面一帧帧流动，像西洋镜，又像走马灯。
  “这是一个错误...”上空传来沉重的回音。
  “错误？”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四....一个变成五个...五个又将变成一个....这是一个错误....”
  “这是...什么...”
  耳边的人声消失，空有一声声刺耳的爆鸣声。
  “你不是你，你不是碇真嗣。”
  “神明的身体，神明的经历，神明的成长，神明的能力，神明的意志....”
  “wing——wing——”
  少年在座位上睁开双眼，大厅内灯光昏暗，面前的荧幕也久久熄灭着。
  “哟，醒啦？”神嗣从不知何处跳了过来，一下坐到新嗣旁边，“看来那家伙和刚刚的你一样陷入迷茫了呢。”
  “这是怎么回事？”
  “真嗣他啊...”神嗣戏谑地笑着，“大概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吧。”
  “我们能出去帮他吗？”
  “你想什么呢？”神嗣笑道，“要是来到这里就能随便出去的话，当初我和那家伙早就帮你去了！”
  “只能靠他一个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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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wILLE众人研究了整整一天，但几乎毫无进展，现在的詹纳尔已经完全停止任何活动，作为一个只能看到但无法被攻击的虚拟物体停留在R地区的一条街道上。
  “预计它摄入多少硅元素了？”
  “根据詹纳尔目前的行动轨迹，推测它已经摄入8000吨硅元素，但是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它的移动或下一步的摄入行动。”
  “为什么停下来了？在消化吗...”律子也进入了指挥室，坐在椅子上分析起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看到的詹纳尔本身就不是一个实体？”
  “根据和夜天使交锋的经验，我们也没有在附近搜索到任何疑似四维空间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如果它真的只是一个投影....那真嗣为什么会被吸入....”
  “詹纳尔的‘影子’会不会是被动开启的？”
  “被动？”
  “嘶-”美里倒吸一口凉气，走到指挥室外冲了一杯咖啡进屋。
  “打开它影子的钥匙，就是真嗣。”
  “或者说....”
  “真嗣就是它的影子。”
  “也就是说，”美里皱了皱眉，“现在的它，把自己的影子吃掉了，是吗？”
  “那我们就没办法把真嗣拉出来，也不能想办法进去？”
  “不对...”
  “那个地方，说不定本来就不是给我们进的，能进入那里的，只有真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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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戛然而止。
  “嗯？”真嗣沉浸在刚刚的回忆里，缓过神后疑惑地向上看去，那只白狐已经不见踪影。
  “看来藏了一些内容留给我自己去找，是吗？”真嗣笑道，准备转身离开此地。
  “那个....”
  真嗣闻声而望，这个世界的明日香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
  “嗯？”
  “你是...外面世界的碇真嗣对吧？”不知为何，明日香的说话有些半吞不吐。
  “怎么了？”
  “虽然不知道找你有没有用...”明日香慢慢低下头，“请麻烦你救救我们世界的碇真嗣！”
  “欸？”
  “拜托了！”明日香突然哭了起来，差点跪倒在真嗣腿上。
  “放心，”真嗣深吸一口气，“我会尽力的，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明日香抬起头，在真嗣的眼里，她看到了之前从未从少年眼中透出的那份安全感和坚决感，似乎眼前的真嗣和自己世界的真嗣完全不是一个人，或者说，自己眼前的这个真嗣发生了什么剧变。
  来到屋子外，真嗣透过窗户看到里面一个头发凌乱衣服破败的男人，一脸颓废地窝在屋子的角落里，真嗣仔细打量才勉强看出他是个和自己同龄的少年，否则说这是个二三十岁的流浪汉都不为过。
  “要进门吗？不会吓着他吗？”真嗣小声对明日香说。
  “随你便好了，只要让这笨蛋张开他的那张嘴...”
  “这个世界的碇真嗣...说的就是他吗...”
  “啊...这个...”真嗣半只脚踏进门口，看向屋子外，“今天天气真不错呢...”
  “我说，一起出来走走怎么样？”
  “...”真嗣看着屋内的真嗣...姑且叫他少年吧。
  少年第一眼看到真嗣，竟然没有表现出惊愕，眼神依旧无力，像是早就知晓真嗣来到似的。
  “嗯？你说呢？”真嗣继续问道，温柔地看着少年。
  少年冷冷看着真嗣没有说话，但从眼神和沉默中已然拒绝了他。
  “不同意是嘛...”真嗣依旧笑着，走到少年旁边坐了下来。
  “想一想，真正的你是这个样子吗？”
  “我想，你在那之前，也绝对为了守护什么而勇敢过吧，哪怕那只是一瞬。”
  少年的表情没有变化。
  “成功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去做了，不对吗？”
  “你觉得你认识的伙伴们在村子里安逸的生活，你继续痴呆下去，你的任务就算达成了吗？”
  “我在村子外面确实只看到了一片荒芜，但我仍然感受到了众多其他人无声的呼喊。他们也渴望活着，他们也渴望和你们一样！”
  “所以...出去...怎么样？”
  “...”少年的面庞开始颤抖。
  “我们一起，救回你的世界！”
  “不。”
  少年开口了。
  “一切都无法改变。”
  少年站了起来，眼神变得锐利。
  “你没有...”
  “我试过无数次了，都没有成功。”
  “每一次都会失败，失败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如此轮回。”
  “！”真嗣也站了起来，后退几步，“什么？”
  “哈哈哈，”少年笑了几声。
  “开个玩笑，不过这话当然不可能是这废柴小屁孩说的，”少年换了一种别样的目光看着真嗣。
  “我好像见过你，那个世界的你....”
  “那个...黑色的...”
  “哼，”少年冷笑一声，“对。”
  “你也来到这个世界了？”
  “准确来说，是来到这副身体里，而且，就在刚刚才又一次清醒过来，在那之前，这具身体和一个空壳差不多，大概只能做一些生物本能反应。”
  “那在此之前？”
  “我最开始被你旁边那个家伙击碎，醒来就在这里，醒来之后尝试离开这里，但每一次都没有成功，遇到了一些奇怪的家伙，我用我身体里的驱动器进行战斗，一次也没有赢过，等清醒过来就复苏在这个世界了。”
  “那你来这个世界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唉，”黑嗣摇摇头，“一无所知，这大概是另一个世界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连到了这个世界。”
  “我是被之前突然出现的一个对手吞到这里的，你是？”
  “我的世界...我不想说什么。”
  两人沉默，真嗣回头，明日香仍然孤零零地一人站在院子里。
  “起码，和她打个招呼？”真嗣拉着黑嗣走出房门。
  明日香见二人出来，惊喜地迎上前去，看到黑嗣脸上的表情，又好似知道什么一样，笑容渐渐缩了回去。
  “这不是他，对吧？”
  真嗣二人点头默认。
  “这个真正的碇真嗣，他的灵魂不在这里，”黑嗣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但绝对没有消失。”
  “我们会找到他的，并还这个世界一个原貌，相信我们。”
  两人走出院子。
  “所以...下一步去哪？”真嗣转头看向黑嗣，黑嗣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看向远方。
  “继续进行那所谓无意义的尝试。”
  说来也奇怪，不求前还存在的高塔，此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代替它的是一根巨大的黑灰色铁柱。真嗣内心随是有些疑惑，却没说什么，慢慢和黑嗣朝外走去。
  黑嗣并没有在村子里走，而是走向村子边缘，来到一堵围墙下。
  两人翻过围墙，看到的是与村内的生气完全相反的景象，破败崩坏的城市呈现出一片死气沉沉。
  “这个城市原来的人呢？”
  “被吃掉了。”
  “吃掉？被谁....”黑嗣捂住真嗣的嘴，伸手朝一个方向指去。
  那是一个深坑，走到它附近，便能看到里面一枚直径十几米的球状物。这球状物通体紫红色，外面是一层半透明薄膜，内部看似有什么黑色固体内容物，里面的内容物不时移动几下。
  “这个世界的人就在这里，我曾看到他们被一个个吸取进这个茧里....在我的那个时候。”
  黑嗣并未过多解释，只是以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深坑内的茧。
  “虽然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但看到这个东西，还是感到很不爽啊...”黑嗣攥紧了拳头，一步步朝深坑走去。
  走到深坑边上，黑嗣轻松地把一条驱动器扔给真嗣，“喏，你的”
  仅仅是刚刚接过驱动器的那一刻，黑嗣已经不见踪影。
  真嗣坑内望去，看到一个逐渐下落的红色火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