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世界树啊，吾愿化作尘土……’

  ‘叮铃铃——’
  风铃声回荡在山洞内，悠扬鸣长，徒添诡异。
  脚踩在湿润的土地上，借着黄泉引的亮光观察四周。
  山洞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两旁缠满了蛛丝，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尸骨。
  明明该是腐朽烂臭的地方，鼻间闻到的却是不知名幽香。
  “这洞，是用来孵化蜘蛛的吧。”
  吴斜用之前捡起的木棒轻轻拨开那一层又一层蛛丝，隐约看到石壁上雕刻了什么东西。
  “嗯，再往前就是蛛母的窝了。”
  进入这里许多次，云彩对洞内的一切布局了如指掌。
  她踢开脚下的石子，石子滚落进黑暗深处。
  “云彩，怎么不走了？害怕的话就躲胖哥哥身后，胖哥哥保护你。”
  王胖子不放过任何彰显自己男子气概的机会，说着就挡在云彩身前。
  胖乎乎的身体并不能给人十足的安全感，但足以温暖到人的心里。
  “不是，我只是等机关过去。”
  “啊？”
  “机关？”
  吴斜不是很理解，一个满是毒蛛存在的山洞为什么要布置机关。
  这……不有些多此一举了吗？
  “姐姐说，是为了防备一些能人异士闯进去，拿了里面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这么多年来，云彩也没见到过。
  “可以继续了吗？”
  因为听力开始退化，南岁无法听清机关是否过去了。
  闻言云彩回头看他，脸色平静到怪异：“当然。”
  一二三……八九十。
  十步落下。
  玫瑰地展露在眼前。
  在几柱灯笼照耀下，那是黑得深沉的大片玫瑰花，也是同一时间，身后响起几声‘嘭嘭嘭’的砸地声音。
  听到声音的南岁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被一只手推倒，陷入花丛间。
  意识迷糊之际，云彩的声音传进耳中：
  “请……找到那个东西。”
  他们不会知道，在倒下后，四周涌出了无数人形怪物。
  云彩指挥着突然出现的小蜘蛛们将几个昏迷的男人安置在角落，抽出腰间弯刀，独自与那些人形怪物对抗。
  她想，她要依照姐姐的命令，将这些东西拖住，直到……
  南先生将那物找回。
  是幻境，也是记忆最深处——
  南岁从地上爬起来，面对的，是几乎梦魇一般缠着他，青丘被灭的场景。
  逃命的族人穿过他的身体，而他也只是静静观望。
  他看见，金色神火燃烧天穹，血染大地，
  而山丘之上，是无心无情，冷眼旁观的天兵天将，也是造成五界覆灭的罪魁祸首。
  神不爱世人，神觊觎生灵。
  “小秭！！！”
  撕心裂肺的吼声在身后彻响，熟悉的，回头看，是他的哥哥。
  南岁看见，浑身是血的‘自己’浮在半空，天穹之上，那是一只巨眼，天道的化身。
  “殿下！！！”
  他看见另一人从远处奔来，却赶不上天道出手的速度。
  他要死了吗？
  南岁安静等待‘自己’的死亡。
  ‘不要怕……’
  那是来自远方的回响。
  白发少年将‘自己’拥入怀中，扛下了那致命一击。
  他听见‘自己’喃喃：“阿南……”
  血滴落在衣服上，少年却像感受不到痛一样，温柔的嗯声。
  天地开始崩塌，‘自己’却只能无力的看着。
  神格被毁，生机也在慢慢消散。
  可‘他’多想…能救救他们啊……
  ‘这是你的愿望吗……’
  ‘我想…我会替你完成的……’
  少年的手覆上‘他’的眼睛，周身荧光围绕。
  于心中默念——
  以吾神之躯，神格为祭，祀九尾残源，向天道之上悲鸣，换五界生灵轮回——位面重置！
  同一时间，长剑洞穿少年胸膛，也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那位青丘少君不可置信的颤抖双手。
  为什么…他不受控制了？！
  意识到什么，他抬头望天，霎时间意识被污染，神格被毁，神魂开始分裂。
  天——道！
  ‘你不会死的……’
  ‘他’的左眼被剜出，替换上了另一只不属于‘他’的眼睛。
  一道流光冲向了地面上临近死亡的青丘少君。
  少年从高空坠落，空洞的双目与天穹之上的天道对视，下达了最后指令：
  ‘世界树啊……’
  ‘吾愿化作尘土……’
  ‘请驱赶祂的存在——’
  自此，幻境落下帷幕。
  南岁跪在地上，怀中是失去所有换万物安宁的白发少年。
  如他最后的献祭那般，躯壳化作尘土，从他的指缝中悄然流逝，最后留下的，是他那被剜去的左眼。
  他拿着自己的左眼，走向那未被神火燃烧的方向，在那尽头，是一具曾在梦中出现的冰棺。
  南岁推开棺盖，看清了里面的人。
  是他自己，他的真身。
  “我想，我知道你的用意了，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