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奢比尸的因果

  方寸州。
  古朴暗沉的九州鼎内。
  孙悟空把奢比尸的魂火，送入眼前人面异兽的眉心。
  灰蒙蒙的鼎内小天地，霎时翠绿光芒大盛。
  绿芒持续了片刻，开始慢慢黯淡。
  翠绿退去，人面异兽猛然睁眼。
  他眼泛碧绿，两条穿过长耳的小青蛇，疯狂吐着信子。
  恍恍回过神来，他即刻单膝跪地，左手搭在右侧肩头，恭敬拜道：
  “祖巫奢比尸，拜见主上。从此生死追随，绝无二心。”
  孙悟空连忙扶起奢比尸，随着嘱咐道：
  “今后不必拜来拜去的。
  不自在！”
  “是……”
  奢比尸微微颔首，转而四下环顾道：
  “主上，我是被女魃算计，落入鼎中。
  这尊阴鼎进来容易，出去难，还充斥着噬骨的死气。
  我一直寻不到出鼎之法。为防骨肉被死气伤了根本，便闭息于此。
  只能寄希望于主上来救。
  我边闭息边时刻感应着我自己的魂火。
  终于，让我等到了这天……”
  孙悟空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耳边的话声一落，他便扔下句“等我”，御起死气而去。
  不过片刻，他提着安睡的神荼归来。
  奢比尸目瞪口呆。
  “主……主上，你竟能御着死气。”
  孙悟空安放着神荼边漫不经心的应道：
  “也是来方寸州之后，才悟的。”
  奢比尸震惊的沉默片刻，又问道：
  “主上来方寸州多久了。”
  “差不多一日了。”
  “一……日？！”
  奢比尸脸上的震惊宛若定格一般，许久才退去。
  “主上啊。
  这死尸之气极其难修。
  九州上各部族的大祭司们，哪怕是感应到一些都能大有作为。
  有些祭司哪怕是穷极一生，都感应不到分毫啊。
  奢比尸不才，天生就对阴气、死气亲和。
  但也没主上说的这般轻巧啊……”
  “嗯？这很难吗？”
  孙悟空悠悠然应了一句。
  随即轻描淡写的翻手一捻，指尖上，便悬起一柄幽黑阴森的虚化小剑。
  他顺手一弹，小剑呼啸而去，转瞬消失在视线尽头。
  奢比尸整个人已呆若木鸡，又平复片刻，颤声道：
  “死……死气……
  化形？！
  主上……是怎么做到的……”
  “嗯？”
  孙悟空面露疑惑，又翻手握掌，伸到面前。
  “心有所想，念之所达，凝神一开！”
  话落，手掌摊开，掌心便多了一只死气缠绕的黑鸦。
  他轻轻扬手，黑鸦扑扇着翅膀飞向天际，再次融入死气之中。
  奢比尸张大着嘴巴，瞪大着双眼，惊道：
  “就……就这样？”
  他将信将疑的，也学着孙悟空握掌一翻，伸到面前。
  他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屏息凝神。
  片刻后，奢比尸两眼放出一道精光。
  开掌！
  噗！
  只有一缕死气从掌心扬散而开。
  孙悟空不解的看向奢比尸。
  他又一翻手，一只黑漆漆的灵蝶从掌心飞出。
  奢比尸神色精彩，抓住孙悟空的手臂。
  “主上，可以了……”
  孙悟空耸了耸肩。
  奢比尸强压着复杂心绪，又偷偷把手背到身后。
  握拳……开掌……
  噗！
  再握拳……
  “奢比尸，我一直有个疑问？”
  孙悟空忽然问道。
  奢比尸猛地一惊，连忙收回手。
  “啊？”
  “在九州，人死后的魂魄，不会去幽冥界吗？”
  “主上，此时的九州还没有幽冥界。
  人死后，魂魄都会晃荡在九州，自行寻觅轮回的机会。”
  说着，他抬头仰望片刻。
  “现在，九州的阴灵，怕是都被召来了方寸州。”
  “女魃？”
  孙悟空眉头一动，当即问了句。
  奢比尸点点头，轻声叹了叹。
  “能到今天这个局面，也是因我而起啊……
  当年后土娘娘把我的残魂散到九州后。
  我很快便在方寸州落了脚。
  因为方寸州有一块死地，死气深重。
  我看中的肉身，就是在这块死地，孕育而成的异兽……
  州土上的驻地部族，不讲求入土为安。
  他们讲求的是，死后肉身归于自然归于天地间。
  这个部族会把死尸统一赶到一处，任由其自行腐化消融。
  久而久之，方寸州便有了这块死地，再久而久之，也便孕出了这个靠着吸食死气的异兽……”
  说到这，孙悟空忽然挥手打断。
  奢比尸一怔。
  孙悟空正色问道：
  “这异兽便是你现在这具肉身？”
  奢比尸点头。
  孙悟空又疑惑问道：
  “这异兽是死气孕成，又吸食了无数的死气才成了气候？”
  奢比尸再度点头，脸上渐渐现出狐疑。
  孙悟空若有所思，喃喃叹道：
  “这不应该啊……
  你怎么能不会死气化形呢？”
  奢比尸一怔，神色瞬间低落下来。
  孙悟空的脸上尽是不解。
  他再次翻手，化出无数细碎水滴，轻轻向着身前一弹。
  奢比尸皱着眉，苦着脸，都看在眼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死气化形，是那么的难以启齿。
  片刻后，孙悟空漫不经心的撇了撇嘴，摆手道：
  “你继续说。”
  “我……”
  奢比尸猛地一愣，一时语塞。
  孙悟空提醒道：
  “刚才你说，方寸州的这片死地，久而久之也便孕出了这个靠着吸食死气的异兽。”
  奢比尸愁眉苦脸，不仅有深深的无力感，还有一种被死死拿捏的感觉。
  这感觉说不上多糟，毕竟已认定孙悟空为主上。
  可也没多好……当年的十二祖巫历经多少纪，都是凌驾于天地般的存在，都或多或少的心存傲气……
  奢比尸平复良久，重重叹出一口气，才继续道：
  “这异兽丝毫未开智，只知吸收死气，再适合我不过了。
  融得肉身后，我便晃荡在方寸州，边修行边等着主上到来。
  过得安然平静又充实……
  直到一天，我遇到了行走九州的神农。
  就是从那一刻起，平静便与我远去了。
  神农也为我送来了一桩，现在都还没了结的大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