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枯河泉眼

  孙悟空抬手一挥。
  轰……
  六丁神火一闪即逝。
  这一瞬，照的昏暗小村，通明光亮。
  玄儿的幽冥气顷刻间消散。
  张屠夫也恢复了行动。
  他不解的看着孙悟空，一时怔在原地。
  玄儿也是一愣，也看向孙悟空。
  眼里带着深深的怨气。
  孙悟空平静的扫过两人，目光最终落在玄儿身上。
  “张屠夫不能死。
  他一死，村子里的人也活不了了。”
  玄儿满脸幽怨，周身阴气大作。
  他还在继续以生机向天地借调着幽冥气。
  玄儿身上开始溢出惨白的光晕，身影越来越虚幻。
  孙悟空当即一步踏出，快速的点在玄儿眉心，心口，后心。
  玄儿痛苦挣扎着，惨白渐渐褪去。
  孙悟空又一挥手。
  把玄儿死死禁锢在原地。
  玄儿死命挣脱，眼中冷光大作，厉声道：
  “猴子，你……
  你放了我……”
  “你先冷静冷静。”
  孙悟空平静相应，猛地转头看向张屠夫。
  “你跟我打。”
  这话声极为淡漠，却让人心悸。
  张屠夫先是一震，随之握紧手中的蛇矛抖了抖，立眼喝道：
  “吾乃燕人张翼德。
  何惧之有！死又如何！”
  说着，张翼德一跃而起，重重劈向孙悟空。
  只有一个短衫加身的壮硕身躯，青筋暴起。
  锵！
  孙悟空单手迎上，轻描淡写的拆开充满力量的一击。
  张翼德被震得连连后退，再次挥出蛇矛。
  孙悟空眼眸一凝，转瞬闪到张屠夫身后。
  砰！砰！
  电光火石间，重重两棒砸在张翼德粗壮，暴着青筋的大腿上。
  张翼德一声嘶吼，捂着两腿，倒地不起。
  他横眉怒目，大声喝道：
  “俺不敌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但是爷爷我不服你！”
  孙悟空翻手把神铁握在身侧。
  “这两棒是替青芙女和玄儿打的。
  你既看透了那六枚铜钱的秘密，知道是青芙女一次次以血祭钱，又一次次召回血钱，却不管不顾。
  任由青芙女消耗着生机，来你这换救命血馍。
  你这算是害命。
  但你又错不至死。
  你明知青芙女每次拿的都是那六枚铜钱，还是一次次的白给他血馍。
  你这又算是救命。”
  张翼德满脸震惊，立眼问道：
  “你怎看出来的。”
  孙悟空面如止水，平静应道：
  “从你白天给青芙女血馍，收下铜钱的满不在乎。
  从刚才玄儿找你要娘亲的命时，你的那份坦荡。”
  张翼德坐在地上，神色极为复杂，一时说不出话来。
  定在一旁的玄儿，也陷入怔怔思索。
  他不再挣扎，周身寒气也渐渐褪去。
  孙悟空抬眼扫过两人，又转向张翼德问道：
  “张翼德，我问你。
  青芙女说你的血馍，吃了之后。
  就算几天不喝水，都不会口渴，是为何？”
  张翼德又是虎躯一震，虎目渐渐失去了威猛。
  眼前的猴子怎就什么都能看出端倪……
  他平复许久，不敢隐瞒，如实道：
  “冥河尽头有个泉眼。
  河水已干，泉眼结出一颗结晶。
  只需刮下一丝，和入血馍的面中。
  人吃了就不会渴了。”
  孙悟空思索片刻，又问道：
  “那结晶是不是，不能任你去取。
  你一个血馍要三个铜钱，是不是与取这结晶有关系。”
  张翼德霎时目瞪口呆，再无法压住惊色。
  他理解不了。
  为何这猴子什么都能看透。
  越想越是胆战心惊……
  张翼德又平复许久，长吁口气，点头道：
  “那泉眼有灵。
  正是那泉灵给了我指引……
  夸父喝干了冥河水，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俺曾追着夸父，追到了冥河尽头。
  可俺也追到了尽头，俺追不上他。
  俺气不过，就站在冥河上，骂了他一天一夜。
  谁知，竟把泉灵骂了出来。
  泉灵斥俺速速离去。
  也告诉俺，泉眼结晶能镇渴救命，但是结晶只此一颗，没了便是没了。
  若想要，拿铜钱来换。
  俺想救村里人的性命，又想村子坚持的久些，便想出了这个血馍的法子。”
  孙悟空面色沉重，陷入沉思。
  这时，一旁的玄儿忽然开口，厉声道：
  “那你为何不告诉村里。
  均分给村里人。
  哼！屠夫就是屠夫……”
  孙悟空的目光，缓缓转到张翼德身上。
  张翼德沉默片刻，语气低落道：
  “俺若是把这些告诉了村里。
  这冥村早像其他村子一样，变成死村了。
  就算我们全村能凑够铜钱，把那救命结晶都换回来，大家按人头平分掉。
  用不了多长时间，村里便会因为活下去，生出无休的纷争和杀戮。
  若是大家不平分，任救命结晶放在那，凭能力凭铜钱去取，最后还是无休的纷争和杀戮。
  这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要么村子变成死村，要么村子……
  只剩一人……”
  说到这，张翼德重重叹出一口气。
  “俺用自己的铜钱，去换救命结晶。
  把这救命结晶掌握在俺一人手里。
  不说能救每个人，却是让每个人的命攥在了自己手里。
  俺卖血馍，一点点把村里的铜钱都集中在俺的手里。
  村里人，通过给俺背尸，给俺打杂再把这些铜钱换回去。
  虽然还是有些人会死，但是俺也救了大部分人。
  这已经是俺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张翼德越说语气越沉重。
  他停了停，看向玄儿，说道：
  “你娘身体一直不好。
  我暗中同她说过，谁都可以来我这打杂，多少人俺都接着。
  我也跟村里很多老弱都暗中说过。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
  这就是每个人的选择。
  俺不是神仙，救不了村子里的每个人。
  只能救一个算一个……”
  说着，张翼德又重重叹出一口气。
  玄儿怔怔失神，神色挣扎。
  孙悟空缓缓抬眼，双眸透亮清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感叹过后，转向玄儿，眼中透着惋惜继续道：
  “你是天生阴煞之体。
  阴煞克身边人。
  如果我没猜错，你爹就是死于横祸。”
  说到这，玄儿猛地一震。
  孙悟空一直看着玄儿，话声一直没停。
  “你娘懂些神通术法，她应该早就发现了。
  她知道自己定然命不长，定然遭祸而死。
  她如此消耗生机，也为躲煞。
  可能她觉得这样，照比来这打杂，能撑的久一些。
  我来之前，你娘跟我说……
  血干了，她便剜下自己的肉，养活你，让你长大。
  这是一个母亲的选择。
  这世间本就没有对错。
  只是选择不同罢了。
  你今天杀了张翼德，你娘并不一定能保证多活些时日。
  可村子一定撑不了多久。”
  话落，孙悟空来到张翼德身后。
  他抬手搭在张翼德宽壮的后心，霎时聚起浩瀚生机。
  张翼德一阵惊慌，可随即面露惊喜。
  不过片刻，孙悟空收回了手掌。
  张翼德捂着双腿，缓缓站起。
  “我……
  我又站起来了？”
  孙悟空并没搭言。
  他凝神远望，面露思索。
  “那结晶在冥河的西头，还是东头。”
  张翼德一怔，略作迟疑，还是不敢隐瞒，如实道：
  “东头。”
  孙悟空点了点头。
  他转而看向玄儿，手轻轻一挥，解了禁锢。
  “回家去吧！
  多陪陪你娘……”
  玄儿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站了片刻，失落的转身离去。
  孙悟空凝望向西。
  忽然，他心海玉菩提中，那道玄冥的魂火又光亮了许多。
  一同时，耳边响起阵阵空冥传声。
  “吾乃玄冥……
  明主临世，吾愿效命，助明主重开天地。
  请明主带着魂火来冥河泉眼。
  玄冥见主归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