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从此做个自在人

  孙悟空的天地相身铺开混沌屏障。
  六耳的神魂晃荡到孙悟空的天地相身前。
  他环顾四周，忧心道：
  “是不是我们去其他地方好一点。
  在这里我很没有安全感。”
  孙悟空淡淡笑了声。
  “小六子，你信不信，现在的整个三界就这里最安全。”
  “小六子？”
  六耳愣了愣，随即面露不悦。
  孙悟空随意摆摆手。
  “如今你重获新生，总得有个新名字。
  若你不喜欢六子，那便叫老六？”
  六耳连忙道：
  “还是六子吧。”
  孙悟空满意点头。
  随即他便拿出了魂火琉璃灯，神色凝重道：
  “这琉璃灯能切断你和如来的联系。
  也能切断我的感知。
  你可能辨出哪个是你的？”
  “额……”
  六耳看着两道一模一样的魂火，神色为难的摇了摇头。
  孙悟空叹道：
  “这魂火入了琉璃灯后，就不能再沾染外界了。
  只能透过这琉璃灯，直接接引到你身上。”
  六耳也随着凝重起来，望着琉璃灯怔怔失神。
  孙悟空提着琉璃灯，观探片刻，指向飘荡在灯底的那道魂火。
  “小六子，我猜这道是你的。”
  “哥，别搞啊。这真不是开玩笑的。”
  六耳神色慌乱，话语间充满着抵触。
  孙悟空两眼一凝，直接把琉璃灯印在六耳眉心。
  “就是他了。
  若感觉不对，即刻反应给我。”
  六耳慌神间。
  孙悟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把魂火接引到六耳神魂里。
  六耳轻喝一声，灵体开始映出淡淡金光。
  孙悟空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感受到了六耳熟悉的气息。
  他松出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秦广王的琉璃灯收起。
  片刻后，六耳融合了魂火，平复下来。
  孙悟空见状。
  立刻又从体内化出一丝天地本源，点在六耳的眉心。
  刚平复下来的六耳，再次痛苦挣扎起来。
  良久，六耳融掉了这丝丝天地本源。
  他气喘吁吁，虚弱至极，宛若经历九死一生。
  “呼……
  天地本源！
  这就是让如来和玉帝垂涎的天地本源吗？
  原来如此……
  正是这天地本源才让你诸天难探。
  这天地本源也确实值得如来和玉帝大动干戈的调动整个三界，布下这场西行局啊……”
  六耳还在慨叹间。
  孙悟空又拿出那块白骨留下的，第一世灵猴的天地灵骨。
  电光火石间，又一次顺着六耳的眉心送入灵体。
  六耳还没从之前的折磨中，彻底恢复过来，又一次痛苦挣扎起来。
  他痛苦嘶吼着。
  “哥，别搞啊。让我……
  让我多少缓缓啊……
  这……这会死人的……”
  伴着声声嘶吼，阵阵痛苦挣扎。
  六耳虚透的灵体开始流动七彩光华。
  随着光华，他的灵体也愈发实形。
  又过良久，六耳用尽全力的一声嘶吼。
  肉身凝成！
  六耳低头伏跪，两手撑地，大口喘着粗气。
  通体的灰白猴毛变成了雪白。
  不长不短，透亮顺滑，缓缓随风轻轻飘荡。
  六耳！真正的重获新生！
  孙悟空双手插在胸前，满意的打量着六耳。
  “这回你真的自由了。”
  六耳又重重喘息片刻，缓缓抬眼。
  霎时眼运出淡淡金光，目光灼灼。
  孙悟空轻轻抬手。
  以道道暖流将六耳包裹。
  片时，六耳便不再喘息，整个人也随着恢复了许多。
  六耳手轻轻撑地，站起身来。
  照比此前多了英气，多了洒脱。
  眼中没了那丝极力想藏住的卑和谦。
  孙悟空走到六耳身前，又满意的拍拍他的肩头。
  “这副身体还不错，你就暂时先用着。”
  六耳一阵错愕，皱眉问道：
  “先用着？
  是什么意思？”
  孙悟空啧了啧嘴。
  “俺老孙答应过留下这块灵骨的人。
  若是打破了三界牢笼，就把她这块灵骨震碎在云海。”
  “这……我……
  六耳霎时慌乱，急声道：
  “别搞啊，哥……”
  孙悟空无奈摇摇头。
  “没办法，眼下只能如此。
  还没寻到能承住这天地本源的肉身。
  总不能让你拖着个灵体晃来晃去的。”
  说着，孙悟空的神色渐渐坚定。
  “放心！俺老孙也答应你。
  在西行路走完以前，定为你寻到一副通天的肉身。”
  六耳长长吁出一口气。
  “我自己也会去寻……
  为何留下这块灵骨的人，想在三界牢笼打破后，被震碎在云海。”
  “因为她想看看，人人平等的和平盛世是否真的存在。”
  孙悟空怔怔望向远方。
  六耳沉默。
  片刻后，孙悟空开口问道：
  “有何打算？”
  六耳仰头望向天际，视线缓缓而下，转向东边。
  “每次西行轮回我也会随着你回石重造，被他们抹去记忆重新开始。
  他们也会一次次的去驯掉我的野性，让我心甘情愿的做他们的狗。
  可与你不同的是，他们会通过让我一次次新生，一次次激出我骨子里的野性，再一次次驯化掉。
  他们把这点激出的野性尽数驯去，就会把我的记忆还我。
  为的就是通过这段一次次重复的麻木记忆，使我在西行局中，不出差错。
  他们不会让我有，被一次次驯服的记忆。
  他们一次次让我随你回炉，会骗我说……
  每次探听你的神魂，是窥探天机，需要回炉躲避天罚。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早就看出了究竟。
  我故意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听话，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他们尽数踩在脚下！”
  说着，六耳轻叹口气。
  “你被困在西行局中。
  所有参与西行局的神佛们也被困在西行局中。
  我也是其中的一员，被在这条十万八千里的禁制牢笼里。
  一直守着这条十万八千里的浩瀚禁制。
  我们按部就班的笑着、狂着、伤着、悲着。
  一次次重复。重复的，就连每个神态动作都印在了骨子里。
  看似活着，却好像死了。哼！不过是为了那点可笑的灵气。
  可这第五百次的轮回。虽是变故无数，死伤无数，但身在局中，却像是活着了。”
  六耳再次轻叹，一直望着东边的眼眸，多出一抹心神向往。
  “十万八千里的浩瀚禁制，从东土盛唐而起。
  可禁制外的东土盛唐地，早已改朝换代，早已盛世不在。
  我想从真正的东土而起，沿着这十万八千里路，行走天下。
  看看禁制外的光景，是什么破败样子。
  看看玉帝和如来圈起的人间牢笼，又是个什么苦难样子。”
  六耳的眼中忽然聚起寒意
  “等你又到封佛炼化时……
  这次！我陪你杀个痛快。
  哪怕就是不幸死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如果真有那天……
  待你打碎了这他娘的吸血牢笼，也把我的尸骨震碎在云海。
  我也想看看，是否真的还有天下太平……”
  六耳重重呼出一口气。
  话声停住，整个人也如释重负……
  孙悟空也抬眼凝望向东。
  “与俺老孙同路的每个人，俺老孙都会护得周全。
  到时，我们一起坐在云头，一起看……”
  这语气平淡，却透着决然坚定。
  六耳会心一笑，没再多言。
  随着他迈开脚步，一步便到了数丈开外。
  孙悟空望着六耳心事重重，略显孤独的背影，傲然高声道：
  “小六子，仰天大笑去，从此做个自在人……”
  六耳背影一怔。
  随即他背身挥了挥手。腰身挺得笔直，又踏出一步，消失在孙悟空的视线……
  孙悟空的天地相身散去了混沌屏障，也融入了天地之间……
  光阴流转，日月如梭。
  西行师徒不觉间又走过一方夏月炎天。
  本该是三秋霜打，天气渐凉，却是越走越酷热。
  孙悟空凝神远眺。
  前方宛若举火烧天，又到了八百里火焰山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