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五指山外的孙悟空

  行者。
  就是孙悟空两百年前，分出的那道元神和金身猴毛，凝练化成的分身。
  这两百年，他收服了青龙、朱雀、白虎余下三邪兽的兽灵，又以六丁神火化掉了邪兽的凶戾气。
  而今都融在元神中。
  孙悟空的这具分身，已能随心所欲的调用三神兽的力量。
  青龙呼风唤雨，遮蔽气息。
  朱雀勾动天火。
  白虎让身法千变万化。
  待分身同压在五指山下的本身合一，三神兽都将成为天地神铁的棒中之灵。
  玄武为守，朱雀为攻，白虎身法，青龙隐匿。
  一棒在手，风火雷电，汪洋江河皆在掌握……
  孙悟空穿行在幽冥界。
  他步履缓重，却是一步丈八远，身影虚虚实实，变幻莫测，最终停步在阎王一殿前。
  “行者前来拜会秦广王。”
  片刻后。
  一殿阎罗秦广王，神色凝重的出殿相迎，恭敬引孙悟空进了大殿。
  一进殿，孙悟空就铺开一道淡淡金色阻绝屏障。
  他直接开门见山道：
  “秦广王，我来和你做个交易。”
  秦广王一怔，略作思量，恭敬应道：
  “上仙请讲。”
  孙悟空的视线在秦广王的脸上扫过。
  从袖口掏出一盏琉璃灯。
  琉璃灯内，盛满了淡黄色的水，荧荧火光飘荡在水中，还有三朵火红小花飘在其中。
  秦广王难掩惊色。
  “魂火。”
  短暂平复，他又连声问道：
  “这是我的魂火？”
  孙悟空点了点头。
  秦广王当即恍然，试探问道：
  “大圣？”
  孙悟空没应，只是笑笑。
  秦广王迫切道：
  “大圣，要与我做何交易。”
  “如果我探的没错。
  每次取经开始之前，金蝉子都会提前下山，入几次轮回，给自己的金身沾满凡气。
  取经一路，金蝉子以凡气藏匿修为，把自己化成肉体凡胎。
  这次……
  我想请秦广王帮我，偷偷留下金蝉子这几次轮回，动了男女之情的凡心。”
  说着，孙悟空的目光一凝。
  “你若想取回自己的本命魂火。
  就拿金蝉子这几世轮回的动情凡心来换。”
  秦广王思虑良久，为难道：
  “大圣！不是我不肯帮你。
  金蝉子佛心稳固，坚如磐石。
  纵是入多少次轮回，都不会沾染尘世的因果。
  要金蝉生出凡心，动男女之情，怕是难呐！”
  孙悟空神色淡然，成竹在胸道：
  “我自会让他动凡心。
  秦广王只需帮我留住，莫让轮回抹去。”
  秦广王皱眉点头。沉默了片刻，轻声叹道：
  “想不到你竟打起了金蝉子的主意。”
  “我特意来此，恐引天庭和西天多心。
  善后就劳秦广王费心了。”
  说完，孙悟空收起魂灯，散开阻绝屏障，笑着转身离去。
  秦广王先是不舍看着自己的本命魂灯又被重新收起，又神色复杂的目送着孙悟空的分身消失在视线中……
  孙悟空离开了幽冥界，走出了鬼门关。
  他继续启程，穿越北俱芦洲，又踏浪越洋来到西牛贺洲。
  再度踏上西牛贺洲，思绪万千。
  不知师父可还安好……
  短暂失神，收起思绪，继续赶路。
  孙悟空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来追忆过往。
  他最终的目的地是昆仑山……
  孙悟空踏上昆仑山。
  瑶池畔的王母，有些忐忑不安。
  行者横空出世，行走天下，每到一处，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孙悟空一步步越上山巅，越过了仙境瑶池。
  王母松了一口气，可神识仍然锁定在孙悟空的分身，行者身上。
  孙悟空沿着山巅脊背，从风和日丽的南山仙境走到了疾风骤雪的北山禁地。
  王母随着蹙起柳眉。
  踏上禁地，孙悟空开始缓缓下行。
  王母眉心紧锁。
  再下就是天池禁地。
  禁地封印着上古大妖！
  姑获鸟！
  王母再不敢观望，即刻传信给天庭玉帝。
  孙悟空正如王母预料，直奔天池禁地……
  啸！
  一声尖锐的刺耳鸣啸划破风雪。
  孙悟空拨开雪幕，见一个容貌狰狞可怖，一身鲜红血羽，身后还生个白雪尾羽的大妖，杀气咄咄而来。
  姑获鸟，上古北方天帝，玄帝颛顼之女。
  玄帝飞升鸿蒙仙界，姑获鸟遗落人间。
  孙悟空镇定从容，拳上燃起淡淡火焰。
  催动白虎身法，转瞬闪现到姑获鸟的身后。
  燃火的拳头，重重砸下。
  砸在姑获鸟鲜红的血羽上。
  姑获鸟当即一阵痛苦鸣啸，痛苦倒地颤抖。
  孙悟空轻轻俯下身，轻轻抓住姑获鸟鲜红的羽毛，又轻轻一拽。
  姑获鸟一身鲜红的血羽连带一尾雪白的尾羽，被直接从身上剥离。
  整个过程，看似不紧不慢，实则迅捷如风。
  孙悟空拿着透亮光鲜的红白羽衣，淡淡看向姑获鸟。
  姑获鸟失了一身羽衣，渐渐化成个如凝脂般的玲珑少女。
  孙悟空再度俯下身，朝着少女的后心一点。
  少女身上，化出一身雪白的长衫长袍。
  片刻后。
  少女颤巍巍起身，缓缓转过身来。
  眉眼如画，仙姿仙颜，如远山芙蓉，远胜九天仙女。
  少女面露着惊色，怯生生问道：
  “你……你怎会有朱雀古神的不死天火……”
  姑获鸟强压着血脉压制带来的无尽威压。
  斗胆相问之后，就不敢再对上孙悟空也燃起火焰的视线。
  孙悟空没马上回应。
  他猛然仰头望天，眼中的朱雀火焰烧的愈发浓烈……
  天庭。
  玉帝坐于乾坤镜前。
  镜中，行者忽然抬头，那一双充满熊熊火焰的双眸，让玉帝霎时一惊。
  咔嚓！
  下一秒，乾坤镜竟裂出一道深深的裂纹。
  裂纹纵贯乾坤镜，让人胆战心惊！
  玉帝连忙挥手，抹去乾坤镜中显出的画面，不敢再探。
  这时。
  一个仙女慌张来报。
  “万岁，祸事了。行者去了昆仑北山，天池禁地。”
  玉帝神色一横。
  “回去告诉王母，不可再探。昆仑即刻封山，直到行者离开。”
  仙女怔神片刻，才不解退去。
  仙女走后，玉帝又唤来御前天兵，令道：
  “朱雀古神降世。
  通知三十三重天，全线戒备。”
  天兵得令退去，玉帝凝重的望向天边，喃喃道：
  “此番朱雀古神化身行者下界。
  难道是为了他飞升前留在世间的那道恶念？”
  ……
  孙悟空收回视线，再度看向姑获鸟。
  “我知你不再为祸世间，一直在此潜心修行。
  以求有朝一日，也能飞升鸿蒙。”
  说着，孙悟空把手中的红白羽衣，轻轻提在身前。
  “你这羽衣，我已注入一丝朱雀血脉之力。
  这场造化，足够你突破瓶颈，更上一层。”
  姑获鸟当即眼前一亮，美眸闪动着火热。
  就在这时，孙悟空抬手一抖，羽衣消失在手。
  姑获鸟刚燃起的火热就像被泼了一瓢冰冷的天池水，又在瞬间冷到了极点。
  孙悟空目光灼灼，悠悠道：
  “这场造化不会白白给你。
  你得为我做一件事情。
  一件只能是你知我知，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晓的事情。”
  姑获鸟略作思量，下定决心，语气坚决道：
  “我愿意。”
  孙悟空不卖官司，直截了当道：
  “之后的三百年，我要你下凡尘四洲，去找金蝉子的转世。
  他入一次轮回，便让他对你动一次凡心。”
  姑获鸟轻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孙悟空没再多言，身上散出丝丝朱雀气息，转头离去。
  他一步步走远，身影很快消失，可悠悠话声却萦绕在姑获鸟耳畔。
  “找到金蝉子转世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让这几世落入凡尘的金蝉子入儿女情道，动凡心。对你来说……
  也不难……”
  姑获鸟一直望着孙悟空消失在风雪中。
  她一身雪白的衣衫随着凛冽的风雪飘动，心事重重的眨着秀美眸子，更显冰清玉洁，楚楚动人。
  片刻后，姑获鸟两眼一凝，理了理被风雪吹乱的两鬓青丝，也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至此之后。
  行者也宛若在三界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没出现过……
  随着行者的消失，南瞻部洲以南，不死火山的火势也在逐年衰退。
  天庭和西天确信，行走天地的行者就是朱雀古神的化身，下界只为取回留在世间的恶念……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又是百年匆匆过。
  孙悟空已压在五行山下三百年了。
  一百年前，行者销声匿迹后，再没出现过。
  过去的这百年。
  金蝉子已在凡尘轮回了两世。
  第一世，他降生在南瞻部洲，赶上了战乱年代。
  颠沛流离，靠着织席贩履维持生计。心有帝王之志，想在这乱世有所作为。
  偏偏血气方刚，志在四方时，结识了一个光是看一眼，就撩动他心弦的姑娘。
  从那一刻开始，他便没有了志在四方的心思，只想同那个姑娘长相厮守。
  他如愿以偿，得到了这个美的让他难以自拔的姑娘。
  两人隐居山林，远离战乱，从此平平淡淡。白天耕田织布，晚上夜夜笙歌……
  这一过就是二十年。
  直到二十年后的一天，金蝉子转世猛然醒悟。
  他发现这次轮回入世并不像往世那样。
  转世人生一场戏，不过是逢场作戏。
  这次！他真的动了凡心！
  金蝉子转世一刻没等，一刻不敢多留恋，趁着妻子熟睡，跨马而去，不辞而别。
  一路兼程来到流沙河。
  此时，卷帘也已提前下界，入主流沙河为妖。
  和金蝉子渡上凡气类似，他需要提前沾染上戾气和妖气，彻头彻尾化成一只河妖。
  提前适应好角色，等待又一次取经路的开启。
  可不同的是，金蝉子转世能识得卷帘，卷帘却不识金蝉子转世……
  金蝉子转世到了流沙河，自称取经人。被毫不知情的卷帘，直接结果了性命。
  金蝉子就是要借着卷帘手中那杆，能伏妖镇灵，斩断六根的梭罗宝杖，斩断生出的凡心。
  这一世，他活了四十岁。
  第二世。
  金蝉子转世，生在了北俱芦洲。
  这世没了兵荒马乱，要靠务农维持生计。
  他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子过得虽劳苦却充实。
  世世难料。
  这世，他又遇到了一个让她心动的女人。
  女人是大户家的千金，却偏偏也喜欢上了他。
  金蝉子转世被那一双如水的眼眸深深迷住，让他想起了上一世的那个她。
  他觉得这也许就是自己的心魔，他决定不再逃避，直面心魔。
  他娶了这个女人，女人也随他耕地织布。
  就这样，这一世的金蝉子转世又过起了白天耕地织布，晚上夜夜笙歌的日子……
  可在他六十岁时，还是去了流沙河。
  再次自称取经人，再次被卷帘结果了性命。
  这世比上一世多活了二十年。
  卷帘想起，自己六十年前的就杀过一个自称取经人的汉子，觉得有意思。
  就把这两个杖下头颅穿在一起，戴在了胸前……
  ……
  过去的这百年。
  行者虽淡去，孙悟空的分身仍旧晃荡在四洲。
  他散去身上的朱雀气息，沉寂了大约五十年。
  就在三界开始慢慢走出，行者横推天下带来的阴霾时。
  孙悟空的分身又化成个西域大和尚，自称金刚。
  大和尚金刚，满身的青龙气息。
  也像行者一样，开始行走天下，踏遍四洲。
  把取经路上的大妖招惹个遍，把大妖们打的哭爹喊娘，让大妖们吃尽了苦头。
  大妖们很郁闷。
  取经还没开始，还没遇到那只天煞的猴子。
  却先来了个行者，又来个金刚，给他们折磨的死去活来。
  有了此前朱雀古神降世，化身行者行走天下，取回恶念在先。
  天庭和西天更加不敢轻易妄动。
  两边胆战心惊，不知道这个可能是青龙古神化身的金刚，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尤其是在此阶段，距离再启取经路只剩不足两百年。
  要是换做天上，已经不到一年。对于寿元千年万年的神佛们来说，这就是弹指间。
  天庭和西天提心吊胆的暗中观探着金刚大和尚的动向……
  ……
  西海。
  幽深瑰丽的西海龙宫。
  一个不起眼的偏殿内，孙悟空的分身金刚悄无声息的缓缓现身……
  殿中，一个气质卓绝的翩翩公子，正独自喝着闷酒。
  孙悟空靠在墙角静静看着喝酒的公子。
  这公子对此毫无察觉，只顾闷头喝着闷酒。
  片刻后，孙悟空撑起一道阻绝屏障，缓缓开口道：
  “西海三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