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万世

  在耕户黔首们之后。
  则是一位身材壮硕的青年。
  “陛下，小人乃是冶炼厂第九厂的一名冶炼工人。”
  “此前是邻县的一流民，整日食不果腹，无一安身之处。”
  “仰仗陛下允许仙府兴建诸多冶炼厂，招收大量劳工前去做工。”
  “小人才能够吃饱穿暖，再无饿死于街头之危。”
  “小人身后的众人，皆是各工厂的劳工，全都有着和小人相似的经历。”
  “我们原本都是流民，现在却有了容身之所。”
  “此前艰难的生活，也开始有了盼头。”
  “现在走在咸阳街头，已是再也见不到流民了。”
  “我等深知，是承受陛下之恩情，我们才得以过上好日子。”
  “无不对陛下感激涕零！”
  “还有各位朝臣大人，对于仙术府产业的大力支持，才能让各工厂越建越多。”
  “大秦的恩情，我等谨记在心不敢忘却。”
  “值此岁首，我等祝愿大秦千秋万代！”
  话音落下，身后一众工人高声道：
  “大秦，千秋万代！”
  震天的气势，让在场诸人心头激荡。
  不少朝臣都心思复杂的看着李意。
  这些流民劳工，其实都是李意救下来的。
  而李意的钱，又是从他们身上薅出来的......
  也难怪这人会说靠他们这些朝臣的支持......
  这样看的话，冶炼厂、琉璃厂等诸多工厂还真有他们的一份力。
  ——
  在劳工之后，则是商贾之中的代表人了。
  出列的正是那魏青。
  只见魏青躬身行礼，语气诚挚的开口道：
  “陛下，在下乃是咸阳一商贾。”
  “自从陛下下令官商分离之后，我等商贾的经商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商贾一道，变得更为的公平公正。”
  “而且得益于仙府的指引，整个咸阳如今涌现出了一大批利国利民之商贾。”
  “我等不仅赚取了钱财。”
  “还得到了百姓们的认可。”
  “在此之前，世人皆认为商人重利，只会低买高卖赚取数十倍的钱财。”
  “如今却不这样认为了，商贾虽然仍然重利。”
  “但是重的，不只是自身之利。”
  “而是天下百姓之利，是大秦之利。”
  “是合则两利。”
  “所以，哪怕我等如今走在街道上，再也不会因为是商贾而觉得自卑了。”
  “这全得益于陛下的诸多利民政令。”
  “如今咸阳日渐繁华，百姓们富足，哪怕我等不再设定高价，也依然能赚取到足够的钱财。”
  “商民之间，一片和谐。”
  “这样的世界，乃是所有商贾都心向往之的。”
  “据仙府所言，这是财富的可持续发展，让所有人都能够富裕起来。”
  “商民互惠，百姓不仅可以得到实惠，而商贾也能赚取更多钱财。”
  “如此和谐美好的经商环境，是我等此前从未有想过的。”
  “我等皆是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并且越来越好！”
  “唯愿大秦，繁荣昌盛，光耀万世！”
  身后的一众商贾皆是齐声祈福：
  “大秦繁荣昌盛，光耀万世！”
  而在商贾们的话音落下之后。
  在场的士农工商全部整齐划一的躬身行礼：
  “大秦，万世！”
  “陛下，千古！”
  “大秦，万世！”
  “陛下，千古！”
  ......
  众人的声音穿透云霄，环绕在咸阳宫久久不能消散。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种热血沸腾有荣与焉的感觉。
  这一刻，不论是何人。
  都被这种氛围感染了。
  哪怕他们此前有着再多的心思。
  但是此刻心中无不响彻着一个声音。
  那就是——大秦，万世！陛下，千古！
  在众人停下之后。
  至少最先出列的昭阳，从人群中拿出了一幅卷起来的巨大的纸张。
  缓缓的将其打开。
  “陛下，此乃万民贺帖。”
  “除了这里能够到来的人以外，还有上万人在此书上留名为大秦祈福祝贺！”
  “虽然不能一一前来，但是大家对大秦的祝福却并没有丝毫减少。”
  只见上面洋洋洒洒的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名字。
  甚至还有一些比较搞笑的名字。
  比如牛瘪牛犊牛肠狗蛋啥的......
  毕竟许多黔首都是没有姓氏的，名字都是随便取的。
  这巨大的纸张上那密密麻麻的名字。
  让得一众朝臣都感到震撼。
  毕竟这玩意儿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种东西在竹简记录的年代，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所以在看到缓缓展开的纸张，再加上方才那声入云霄齐声祝福。
  不少朝臣都久久沉默。
  这一瞬间，众人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功名利禄，忘记了权谋之术。
  “大秦，万世！”
  ——
  嬴政看着这一幕，同样是久久不能平静。
  心中夹杂着感动和一些复杂的情感。
  嬴荣禄从昭阳手中接过巨大的万民贺帖。
  恭敬的呈给嬴政：
  “父皇，这便是孩儿所准备的贺礼。”
  “同时也是天下四民为父皇您准备的贺礼。”
  “如今士农工商，皆心向大秦。
  “父皇，已然是民心所向！”
  嬴政接过嬴荣禄的万民贺贴，满脸的感慨和欣喜：
  “荣禄......你的礼物很好。”
  “这是为父，今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此万民贺帖，当为此次太庙祭祀之礼。”
  一众大臣见状全都是如此想。
  毕竟，比起其他公子的礼物。
  嬴荣禄的礼物，在层次上直接就甩开了一大截。
  要是这都不能被选中，那才让人费解。
  故而一众朝臣，皆是齐声附和。
  公子中也无人有异议。
  就连扶苏都是如此。
  因为，他同样也被这四民的万民贺帖给镇住了。
  甚至比大多数人都感到震撼。
  刚刚那一幕......不正是圣人所言的民心所向吗？
  士农工商，四民所向啊！
  而且，根据他们的说法。
  父皇也做到了藏富于民啊！
  随后扶苏便悄然来到自家老师淳于越身边，有些不解的道：
  “老师，父皇如今竟已是民心所向了。”
  “可是父皇似乎没有行礼法吧。”
  “为何还会......”
  虽然扶苏震撼于四民来贺。
  但是这也让扶苏心中生出了不小的疑惑。
  毕竟，这和他一贯以来坚持的理念完全不同。
  结果，却同样做到了他所追求的。
  这对扶苏的价值观，形成了不小的冲击。
  淳于越则是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道：
  “老夫不得不承认。”
  “仙府的智慧与胸怀......已然不下于圣人了。”
  “这其实是殊途同归啊。”
  “圣人希望教化万民，使万民归心。”
  “仙府却是通过另一种方法来使万民归心。”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啊。”
  “仙府实际上早就在践行圣人之道了。”
  “只是顺序有所不同罢了。”
  “虽然如今的民心，只能算是天下的一部分而已......但是长此以往，未必不能真正做到四海归心。”
  扶苏听后则是怔了许久。
  旋即有些不解的道：
  “既然仙府的方法效果如此显着，那为何圣人没有使用呢？”
  淳于越听后则是笑了一下，轻声道：
  “因为......圣人没有仙术啊......”
  扶苏不由得呆愣住了。
  圣人......没有仙术？
  淳于越则是有些感慨的道：
  “仙府能用仙菜让贵族们心甘情愿的将财富交出来，再用到百姓身上。”
  “便是变相的降低百姓的赋税了。”
  “仙府能用各种实用的耕具让百姓种出更多的粮食。”
  “自然是藏富于民。”
  “仙府还能制造出许多神奇之物......”
  “这便是仙府和圣人的不同之处啊......”
  淳于越看着咸阳宫外的士农工商，又回想起方才咸阳宫内的阴嫚公主的留声机，一时间念头万千。
  扶苏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口问道：
  “老师，那圣人所言的礼法呢？”
  “弟子此前似乎没有见仙府推行过礼法吧？”
  淳于越捋了捋胡须，轻声的道：
  “还是那一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啊。”
  “你看方才那四民，不是全部都尽到了四民的本分吗？”
  “士人忠君爱国，尽到了臣子的本分。”
  “黔首热衷于耕作，尽到了黔首的本分。”
  “工匠不因劳工辛勤而抱怨，尽到了工匠的本分。”
  “商贾完成了自身的义务，尽到了商贾的本分。”
  “四民各尽其责，各尽其职啊。”
  “圣人教化万民，从而打造太平盛世，让百姓富足。”
  “而仙府则是将圣人所言的顺序，给颠倒了过来。”
  “仙府其实是先让百姓富足，再让百姓懂礼。”
  淳于越的年纪，终究比扶苏大了不知道多少轮。
  所以对于很多问题，看的比扶苏要透彻的多。
  这也是为什么淳于越此前曾认为李意算是儒家之人的缘故。
  他虽然时常被人认为迂腐，不懂变通。
  但是那完全是因为他从法家那里看不到任何礼治的希望罢了。
  他好歹也是当世大儒，脑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李意却让他看到了一种另类的礼治之法。
  虽然有些地方不太符合礼法。
  但是那又怎么样？至少比李斯的法家强多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
  这也是为何淳于越经常会在李斯面前夸李意的原因。
  扶苏听完自家老师的言语后，则是沉思了起来。
  很显然，他的价值观此刻正在经历着破碎以及重塑。
  在挑选完公子的贺礼后。
  嬴政便带领着在场的一众大臣公子们前往太庙。
  而且他还特意允许今日前来的四民一同前去见证祭祀。
  故而一大批人此刻声势浩荡的前往了太庙。
  而人群中的某个角落里。
  某位少公子则是一脸茫然的跟着大部队前行着。
  “父皇都还没看我准备的礼物啊！”
  然而，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他。
  毕竟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中呢。
  谁还有心思注意这位成绩不咋样的少公子呢？
  淳于越倒是注意到了自己这位弟子似乎没有送礼。
  只是摇头叹了一口气：
  “少公子确实是有些不知礼法了，岁首竟然没有准备贺礼。”
  “待到长公子离开咸阳后，老夫便好生教导教导这少公子吧。”
  ——
  太庙距离咸阳宫并不远。
  此刻奉常嬴成正在引导着一大群乐师演奏着祭祀典乐。
  太庙内一阵阵庄严肃穆的声音徐徐传来。
  让人有一种心生宁静之感。
  李意听到后则是有些奇异的感觉。
  因为这里大部分的乐器，在后世皆已失传。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浩大的乐器演奏。
  哪怕是后世听了诸多门类音乐的他，此刻也不由得暗自称赞。
  “说起来，音乐最开始便是为了祭祀而出现的吧。”
  “这也算是返本归源了。”
  李意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氛围之中。
  而其他朝臣虽然也觉得这典乐动听。
  但是他们年年都听，倒是没有李意那么沉浸。
  全都好奇的看着嬴政。
  想知道嬴政今年准备的祭祀之物会是什么。
  毕竟，公子公主们的贺礼只是一个添头。
  嬴政才是一国之君，自然最需要准备祭祀之物。
  然而今年嬴政似乎没有携带任何祭品。
  往年的祭品：
  像楚国国君的宝剑。
  赵国国君视若珍宝的宝玉。
  燕国太子的头颅。
  ......
  今年嬴政手里除了公子荣禄的万民贺帖以外。
  却是再无他物，自然让一众大臣颇为的好奇。
  嬴政先将手中的万民贺帖递交给嬴成，让其放到摆放祭品之位。
  随后扫视了一众朝臣。
  将视线停留在了李意的身上。
  “李意，你且随朕一同前往太庙。”
  嬴政的话语让得一众大臣皆是懵逼了。
  陛下怎么让仙府也进太庙？
  仙府也不是嬴氏宗亲啊！
  原本沉浸在这庄严肃穆音乐中的李意也是被嬴政的话弄得一脸茫然：
  “陛下，您是说......臣前往太庙？”
  嬴政点了点头：
  “没错，你就是朕今年所准备的礼物。”
  一众大臣：“......”
  他们这还是头一次见到，陛下在岁首拿活人当祭品的。
  陛下，莫不是要把仙府宰了吧？
  有些大臣看了看太庙内祭祀摆放的那些牲畜头颅。
  颇为恶趣味的想着。
  当然，他们知道陛下肯定不会把仙府给宰了的。
  李意瞟了一眼太庙内的场景，又看了看等着自己的嬴政。
  他看得出嬴政这样子显然不是开玩笑。
  不过，李意还是有些无奈的道：
  “陛下，祭祀如此重要之事。”
  “臣都未曾准备......”
  然而嬴政却露出一抹笑容：
  “你不是时常对朕说什么惊喜吗？”
  “这难道不就是惊喜吗？”
  李意：“......”
  陛下，您还真是懂惊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