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惟一死

  今日采访结束之后。
  昭平便在自家府上开始谋划着怎么洗白自己身上反贼这个标签了。
  如果项伯没有来咸阳的话。
  昭平就轻松多了。
  他只要主动和项梁断了联系。
  这项梁远在会稽，压根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现在项伯也来到了咸阳，他同样是来刺探情报的。
  而且这项伯和项梁乃是同族。
  关系颇为密切，定是难以策反。
  是昭平如今在咸阳唯一，也是最大的破绽。
  一个不小心，他那谋反事发......那就是全家人头落地。
  如此后患，还是尽早解决为好。
  ——
  昭平想出了上中下三策来解决后患。
  下策很直接：想办法干掉项伯，这样咸阳城里就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反贼了。
  不过这个难度太大，项伯武力并不弱，而且杀人亦是触犯律法的......若是事发了那可就惨了。
  中策：去内史那里告奸，揭发项伯和他划清界限！直接把他关起来审问。
  但是项伯若是被审问拷打的话......很可能会拖自己下水。
  自己和内史又没什么交情，说不定他直接把自己也一并给抓了......抓了自己不要紧，若是影响了阳儿......
  上策：告知仙术府，让仙术府来解决此事。
  这项伯如今不是在仙术府搞什么......探险方士培训吗？
  他完全处于仙术府的掌控之中，想要解决此事易如反掌。
  甚至仙术府还可以假意不知，故意让项伯传递假情报把项梁给钓出来。
  自己告奸加立功，说不得便能抵消自己的过错。
  昭平想着想着。
  忽然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哎......其实项伯除了说话说不清楚、爱喝我的酒、平日较为沉闷以外，人还是不错的......”
  “从未加害过我等。”
  “也许......我不该这么做。”
  他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心生犹豫。
  然而很快又猛的摇了摇头。
  “阳儿的性命和昭家的未来......对我而言更重要。”
  “景姬当年病逝之时，嘱托我定要照顾好阳儿，我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让阳儿陷入险境呢？”
  昭平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敢当反贼。
  甚至还能被项梁派来当卧底的。
  昭平的身上，还是有一些果敢的。
  不过，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是反贼......
  若是他只是一咸阳的普通贵族，那该有多好。
  “千古艰难，惟一死尔。”
  在昭平看来，若是实在不行的话......自己亦可以拿性命来抵罪。
  反正自己也活了数十载了，若是能保全自己的儿子......死一下也没问题。
  呃......就是有些舍不得这仙家酒楼美酒......
  以后岁首祭祀的时候，让阳儿给自己多弄点仙酒做祭品吧。
  而且说不定死后，便能再次见到景姬了呢......
  ——
  就在昭平越想越远之际。
  昭阳则是从仙术府归来了。
  他一眼便看到父亲了神情似乎有些异常，不由得关心道：
  “父亲面色怎得和往常不同？”
  “莫不是天气寒冷感染风寒了？”
  “近来咸阳天气越发寒冷了，父亲你还是多穿些厚重衣物吧。”
  昭平听到昭阳的关心言语后。
  发散开来的思绪瞬间收归于脑海之中。
  随即摇了摇头，笑了下道：
  “为父没着凉，只是今日忽然想起你母亲了。”
  “若是你母亲知晓你科举成绩优异，马上就能走上仕途实现梦想，想必亦会欣喜吧。”
  “过些天就是岁首了。”
  “到时候定要好生祭祀一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她。”
  昭阳听到父亲的话语后不由得有些默然，随即鼻子微酸起来。
  不得不说，他也有些想念母亲了。
  当年母亲便是在冬日之时病逝的。
  父亲因此难过了许久，而且从未再娶。
  而且时常还会在冬日之时一个人发呆饮酒，似乎是追忆过往。
  昭阳不希望父亲太过伤感，故而笑了笑：
  “嗯，母亲她一定会欣喜的。”
  昭平听后点了点头，将心思放回到正事上。
  看向昭阳：
  “阳儿，你今日怎得回来的如此之早？”
  “往常你不都是临近傍晚才回来吗？”
  昭阳闻言则是笑了笑：
  “今日仙术府的实验很成功，已经提前结束了。”
  随后又颇为期待的道：
  “而且父亲你忘了吗？明天我还要入咸阳宫面见陛下啊！”
  “我需得早些休息，调整精神。”
  明日乃是朝会。
  也是陛下为他们这些科举高中者，授予官职的日子。
  昭阳自然需得提前好好准备一番的。
  昭平听后拍了拍昭阳的肩膀：“这倒也是。”
  昭平看着昭阳这副颇为期待的样子，更是坚定了自己内心的选择。
  随后状似随意的开口道：
  “阳儿，话说为父若是想求见仙府不知是否可行？”
  昭阳听后则是有些诧异的道：
  “见仙府？父亲你见仙府干什么？”
  “仙府可是很忙碌的，我在仙术府每日都只能偶尔才见到他一次。”
  “其他时候大都在其府邸或是咸阳宫。”
  “最近的话......仙府也可能会在公子荣禄创建的教育部。”
  昭平摇了摇头：
  “阳儿你能取得如此佳绩，仰仗于仙府他兴办仙术学堂，为父想要前去感谢一番。”
  昭阳听后十分认同：
  “仙府他兴办的仙术学堂，确实让孩儿受益极多。”
  “而且不止孩儿，很多黔首平民也能识文断字。”
  “造福的乃是天下人，让孩儿钦佩不已。”
  昭平点了点头：“是啊......”
  “所以为父才想去拜访一番。”
  昭阳对于父亲的智慧和远见，还是十分信服的。
  所以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故而不假思索的道：
  “父亲你前去炼药研究院的话，应当有机会能见到仙府。”
  “仙府大多时候，还是会在他的府上的。”
  昭平听后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再这上面多说什么。
  而是嘱托昭阳今晚一定要好生休息。
  看到昭阳回去休整之后，昭平则是动身前往了炼药研究院。
  ——
  炼药研究院。
  此刻正值下午时分，离傍晚亦是不远。
  李意正在一团炭火旁取暖，顺便烤几个馒头吃。
  待在他身旁的，则是正在摆弄着独特金属造物的凌风。
  由于仙术府的全部成果都在李意这里留有样品。
  所以，凌风不时会来他这里借用一二用于研究。
  而且还能保证李意的安全。
  虽然李意地位极高，炼药研究院的护卫亦是不少。
  但是李意觉得，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毕竟咸阳城里嫌弃自己的贵族和嫌弃李斯的贵族，差不多一样多。
  说不定就有人看自己不顺眼，给自己一闷棍呢。
  “凌风，最近那批探险方士你培训的如何了？”
  “等岁首一过去，他们可就需要随同长公子动身前往西域了。”
  “这西域有不少重要矿产的，这些矿产能不能开采下来，可就全靠他们了。”
  凌风常年走南闯北的，称得上是活地图，不比那些方士差多少。
  所以，最近也在负责培训那些探险方士预备役们。
  ——
  而李意准备让这些探险方士跟着扶苏的军队一起行动。
  到时候路上也会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对培训的进度还是比较在意的，因此主动开口问询。
  ——
  由于仙术府最近成功利用各种金属和煤矿制出了不少神奇的东西。
  故而凌风现在对于各种矿产的重要性，那是相当的明了了。
  所以对于此事，她也是十分上心。
  听到李意的问话后。
  当即放下了手中的物件，一脸认真的道：
  “如今剩下的人还有六百余人，都是较为坚韧之辈。”
  “大部分应该能够委以重任。”
  “不过，这里面有一人我感觉有些眼熟。”
  “好像在楚地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他。”
  李意闻言一笑，正准备说些什么。
  倡明则是来到了李意面前：
  “仙府，门外有人求见。”
  “来人是科举第一昭阳之父，昭平。”
  如今的倡明算是李意的小管家，负责烧菜做饭以及待客。
  李意听到后，则是微微一怔：
  嗯？
  咱们仙术府的状元郎他爹来了？
  据说此人十分有先见之明，让其子投入咱们仙术府。
  虽然这是报纸上报道的。
  不过，李意也觉得他——确实是个有远见的人才。
  毕竟仙术学堂创办初期，几乎没有几个贵族前来。
  大都是些底层黔首。
  早期能想到来这里的贵族，眼光都不算差。
  不像现在。
  科举结束之后，贵族们得知科举第一乃是仙术学堂教出来的。
  纷纷报名加入仙术学堂。
  那是拦都拦不住。
  不过，他们大部分都是因为功利心才来的仙术学堂。
  李意虽然不会为难他们。
  但是，显然也不会让他们像此前那般轻易的入仙术府了。
  这需要更加严格的考核。
  通俗的讲就是......需要更加深刻的思想教育。
  “嗯，倡和你去带他进来吧。”
  李意对于这种有远见的贵族，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若是所有贵族都能有远见，这天下将会稳定的多。
  ——
  没多久，昭平便被带了进来。
  李意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位状元爹。
  那昭平便直接行了一礼，开口道：
  “仙府大人，平要告奸！”
  昭平直接把李意都给整愣住了。
  “嗯......告奸？”
  “告奸......你不应该去找内史吗？若是告奸咸阳的官员，你也可以去找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
  “你来找我做什么？”
  这玩意儿，完全不在他李意的职能范围之内啊！
  “平要告奸的乃是重罪，并且和仙术府也有一定关联。”
  “故而前来仙术府找寻仙府，还请仙府暂时屏退左右。”
  昭平看了看李意身旁的凌风和倡明。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牺牲自我的准备，但是他觉得此事。
  最好还是少一些人知道，才比较稳妥。
  李意见昭平神情郑重。
  而且还涉及到仙术府......觉得事情应该并不简单。
  故而开口道：
  “无妨，我这里都是值得信赖之人。”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昭平见李意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坚持。
  立即开口道：
  “平要告奸的......乃是楚地的谋逆之罪。”
  “而且谋逆之人，就在仙术府。”
  李意听后则是眼角一抽：
  「楚地？谋逆？仙术府？」
  「呃......难道是我当年原身打算炼火药炸嬴政的事儿......事发了？」
  李意随即又瞥了眼凌风：
  「还是说......凌风她被认为是楚墨反贼了？」
  只见凌风同样在用她那狭长的眸子瞥着自己。
  李意扯了扯嘴角。
  看样子......她似乎想的和自己一样啊。
  一副“你事发了”的表情。
  二人一时间有些大眼瞪小眼。
  倡明则是震惊住了：
  “楚地谋逆？”
  “贼人就在仙术府？”
  “一定是有人想要谋害仙府！”
  “如此大罪，必须要速速禀报给陛下！”
  随后立即互在李意身前，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
  甚至还准备扯脖子喊人来一起保护仙府了。
  不过立即被李意制止住了。
  倡明这也太夸张了......而且这小身子骨。
  真要有危险有刺客啥的......怕是还得我来保护你吧。
  李意心中腹诽。
  随后看向昭平：
  “详细情形如何，你且细细说来我自有判断。”
  他也就一时间联想到了自己的原身而已。
  李意知道，昭平要告奸的绝对不可能是自己。
  毕竟哪有人这样来“送人头”的。
  所以他倒是有些好奇，这昭平到底要告奸的是谁。
  秦初步一统天下的时候，有楚人潜入咸阳谋逆了吗？
  好像没有吧......这不是找死吗？
  李意还真想知道，谁能这么勇。
  昭平见李意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暗自感慨：
  不愧是仙府，听到谋逆这种大罪，竟然都能淡然处之，丝毫不慌。
  随后开口解释道：
  “平要告奸之人，乃是楚人项伯。”
  “如今他化名昭伯，正在仙术府进行探险方士培训。”
  “意图刺探仙术府内的情报，传回会稽。”
  李意听到后则是眨了眨眼睛：
  啥......项伯？
  “呃......你说的这个项伯，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叫项梁。”
  “是不是还有个侄儿叫项羽？”
  话说......这项伯不是那个把项羽坑了好几遍的猪队友吗？
  他竟然还潜入咸阳来了？
  这让李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昭平闻言，当即是大惊失色：“仙府您全都知道了！？”
  这仙府莫非真是仙人在世？竟然连那项羽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