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烈焰与决心

  三天时间，就如白驹过隙，这段日子如走马般迅速飞逝。
  他与妖梦的关系地渐渐缓和——很多时候，真诚比任何事物都来的更加可贵。
  虽然嘛，她还没有完全原谅自己就是了......
  想想也对，毕竟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无论自己有意还是无意。
  来日方长，杨栉相信自己总有时间。
  既然已经认错，那他一定会负起这份责任，解决这次犯下的错误——当然，要在取得小恶魔同意的前提下。
  但......如今要考虑的，暂时就不是这件事了——
  他与帕秋莉约定的时间到了。
  “检验成果”的战斗。
  栉现在举着利刀，于红魔馆的草坪之上，眼神凝重地望向自己的导师。
  少年微微偏过身，一发火焰如箭矢般冲将过来，掠过他的脸颊与耳朵。
  那一瞬，滚烫、炽热......
  正如他那不断跳动的心。
  ......
  ......
  ......
  两天前，图书馆。
  “我不同意。”
  帕秋莉合上了手中的书本，语气虽然有些犹犹豫豫，但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放下书，看向身旁那只与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使魔。
  小迷糊——至少，帕琪觉得杨栉取得小外号还挺贴切的。
  “诶？为什么，帕秋莉大人？”
  等到杨栉在红魔馆“学习”结束之后，小恶魔想与他一同前往无缘冢，横跨整个幻想乡。
  “......小傻瓜，你走了之后，还会回来吗？”
  对深居简出的帕秋莉来说，如果小恶魔想去追随心上人，她是会支持。
  她不同意，仅仅是出于自己那小小的私心：
  自己真的很舍不得她。
  毕竟......
  小恶魔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所谓的仆从啊。
  看着她从小到大，从懵懵懂懂的搬书取书，到滴水不漏地记下每一本书的位置。
  她在成长——
  就如一个呆呆萌萌，从小慢慢养到大的女儿那般。
  明明她想要有自己的人生，自己应当感到欣慰才是......
  但自己现在的感觉，却是......不想放手。
  她有些害怕，害怕她遇到危险，害怕她遇到意外——
  帕秋莉更害怕，她一去不回......
  ......好纠结。
  大魔法使稍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除非......”
  想了好久好久，帕秋莉轻轻一笑。
  “后天，杨栉能打败我。”
  ......
  ......
  昨夜，依旧是在图书馆内。
  “姆q...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魔法使的脸于众人面前染满粉色。这种害羞的感觉——好像许久没有过了。
  真是的......帕琪羞愤地看着身旁与自己度过一生的好友，那位任性的血族大小姐。
  不过嘛——
  此时的蕾米莉亚，无论如何都忍不住自己想笑的冲动。
  见到挚友不帮自己说话，还一直捂着嘴巴偷乐，小小的帕秋莉气得摇了摇头。
  她挪开那只宽宽松松的睡睡帽......
  然后，用手重新裹了裹自己的大魔法袍——这方粉紫色的袍子，变得就像一个大而薄的丝绸被，胡乱地披在帕秋莉身上。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被偷偷地下了药。
  应该是昨天饮下的，小恶魔所沏的红茶吧？
  而且，那是杨栉最熟悉、曾也饱受困扰的药物。
  《幼女化试剂》......
  对。
  此时，于桌旁睡了一觉醒来，明明原是少女身形的大魔法使，一下子变成了一只长发的呆萌萝莉......
  “小恶魔！你、你不觉得这样子对主人很过分嘛？”
  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
  “嘿嘿，就算是帕秋莉大人再厉害，变成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再阻止我了，对不对？”
  绯发少女吐了吐自己的小粉舌。
  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像大部分处于叛逆期的少女那般。
  小迷糊可爱地笑了笑，就像对待“杨稚”那样，轻轻地将手放在了自己家主人头上。
  然后，揉一揉......
  帕琪原本还有些抗拒，但等到被“蹂躏”了之后——
  诶？还蛮舒服的......？
  紫发萝莉轻轻地眯起了眼睛，享受着自己家小恶魔的“摸头杀”。
  “不、不对啦！”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小的魔法使摆脱小恶魔的“魔爪”，连忙摇了摇头。
  “抱歉，没忍住帕秋莉大人......好可爱啊，就像一只小猫一样。”
  她就像一只落水的紫色猫猫，将一头凌乱的秀发拨弄整齐：
  “我......我才不像咲夜呢。”
  “...诶？”
  此时，正在为蕾米莉亚和帕秋莉沏茶的咲夜，弯着腰，微微歪了歪头。
  在一旁的蕾米再次笑了笑，轻轻抚了抚咲夜疑惑的小脑袋。
  后者同样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做罢，大小姐说道：
  “......帕琪，我觉得这样蛮好的。”
  过了一会，蕾米顿了顿，伸出手，轻轻干咳了几声。
  她继续一本正经地说：
  “现在，你就和我一样高了哦。”
  “才不好呢，姆q......”
  ......连自己的口癖也变多了。
  帕秋莉鼓起小嘴，“愤愤”地歪过了小脑袋。
  一直于书桌旁写符文的杨栉，看到帕秋莉还没有自己坐下的时候高，他无奈地耸耸肩：
  “说句实话，老师，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
  “你以为这一切是谁害的啊，姆q！”
  都怪他！
  就因为这个家伙，连小恶魔都不听自己的话了，呜......
  帕琪捏起粉拳，她想敲一敲栉的脑袋。但有些小生气的她刚伸出手来，身上的魔法袍便开始往下滑落——
  诶？！
  见状，帕秋莉的脸颊再一次染满淡红。
  她赶紧用手再次裹紧衣服，把自己娇小的身躯包得严严实实。
  “......总、总之！我不会那么轻易地把小恶魔交给你的！除非你能向我证明，你会保护好她！”
  “帕秋莉大人，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啦。”
  听到主人的话，小恶魔有些无奈，背起了自己双手。同时，她的表情中，也透露着些许“安心”。
  那种，有家人关心的“安全感”。
  “好啦，书呆子，你还不放心午餐的为人吗——最近的好多事情，你我都亲眼见证过哦？”
  蕾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咲夜手中接过了刚刚沏好的红茶：
  “这家伙刚来的时候，不也是什么都不会吗？他也成长得很快呢——按我说，你也是时候该放手了。”
  “我、我......”
  帕秋莉裹着衣裳，淡紫色的眼瞳里，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呜，小恶魔，姆q......”
  魔法使似乎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但......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口——
  那些对面前使魔的默默关心，对她的种种关爱，似乎都化为了自己越来越红的双颊。
  再加上现在的这具躯体，一种名为“羞耻”的感受充斥了她的内心。
  不一会，一只泪眼汪汪的小小帕琪，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飘了起来。
  “我想起自己还有实验要做...先走啦姆q！”
  委屈巴巴的少女，飞也似的逃走了。
  出现在她刚刚所经过的地方，出现了一连串粉紫色的蒸汽。
  ......
  ......
  ......
  总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望着少年手中的直刀，帕秋莉的思考，迅速地从回忆中转为现实。
  她已经换了一套衣装。
  不过红魔馆里，能给小孩子穿的衣服，似乎也还是这里到处都有的女仆套装......
  嗯，小小的女仆帕秋莉——
  和妖梦、咲夜那般，一样的可爱。
  帕琪自己倒是没什么所谓，她只在意一件事：
  那只她心爱的大帽子，在自己身体变回来的这段时间，便没有办法继续用了。
  帽子戴久了也不太好，有时候，她总感觉那个可爱蓬松的大睡帽就是自己......
  当然，没有书也不好！
  在书旁边，她也觉得那才是自己。
  唉，算了——过段时间，自己的身体就会好的吧。
  现在，帕秋莉戴在秀发上的，是随意地从好久好久之前的箱子里，曾经使用过的月亮发卡。
  所以......杨栉就能看见一道奇景：
  那位平常严肃阴郁的老师，穿着带有漂亮花边的雪白围裙。
  她那头上的亮色发卡，于阳光下，就如高悬蓝天上的日与月。
  小小的少女缓缓漂浮，口中念念有词。
  从她的魔导书里，法阵亮起，放出了好几个比她身体还要大的火球。
  ......先躲开吧。
  栉这么想着，于地面开始闪转腾挪，所过之处令人眼花缭乱。
  不知不觉，他的速度已经与曾经拉开差距了——虽然在妖梦的眼里，杨栉还是慢得跟个乌龟一样。
  他的脚尖带起一路草叶，这几发烈焰险而又险地擦过他的身躯，打在少年身后的绿坪上。
  “在下前段时间才整理的草地......”
  美铃难受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
  “......无伤大雅，不用太难受啦，美铃小姐。因为——”
  妖梦同红美铃一齐，统统闭上了双眼，不忍直视。
  “昨天的这块草坪，是我在修剪来着......呜。”
  她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阅读出一种无奈和“悲怆”......
  小铃和小恶魔，在一旁都为杨栉捏了一把冷汗。
  帕秋莉的每一招都像是来自地狱般严苛，少年只能以身试险，堪堪躲过——
  仅有于阳台边喝茶的蕾米莉亚，以及身旁站着的咲夜，看得津津有味。
  大小姐于深夜带来的那柄大阳伞，此刻正为两人遮住了秋日的阳光。
  阴庇下，透着微微的温暖。
  ......
  栉再次闪过一团火球，在这氛围紧张的环境中，他的战意正如手中剑那般锋利。
  接踵而至的两次战斗，不仅没能让少年感到疲惫。
  反而，这让他的思路与反应，变得更加敏捷和迅速。
  好......接近了。
  杨栉沉身向帕琪斩去，直刀于手中带出一阵闪雷。
  “Soul of the earth,give me strength––「Emerald city」.”
  魔法使冷静应对，稍吟法咒。
  紧接着，帕秋莉抬手便从地面升起几座巨大的翡翠，分割开了她与少年。
  雷电命中巨石，劈出一块圆形深洞，但力度不够，并未洞穿这层防御。
  不似从前，少年开始有了些许战斗经验了。
  他没有浪费时间发愣，而是反手提刀向上而去。
  脚踏翡翠的凹陷，杨栉三两步便冲上天空，举刀由上至下，准备借重力来一段狠狠的下劈。
  就在刀势刚起之时，尚在空中的杨栉，稍稍一瞥——
  他看到了些对战局不利的地方：
  帕秋莉站定，手中怀抱这自己的书本，身后慢慢地凝聚出符文。
  不好......
  栉见状，他毫不犹豫，左手于身后取出手枪，迅速扣动扳机。
  砰——！
  子弹打在一道凭空而出的法障上，发红的弹头冒着热气，穿过屏障后，便再无力量。
  那枚空尖弹，掉落于少女身旁的草地里。
  与此同时，帕秋莉邪魅般地一笑——她微微颔首，轻念咒语：
  “may sun purify everything,burning dark world——the flames of fire,give me determination.”
  咏唱完毕，帕琪伸出双手，魔导书于空中飞了起来，疯狂扇动着其间的书页。她稍看向空中的少年，轻声呢喃：
  “「Royal Flare」.”
  随着这句“皇家烈焰”的出现，杨栉心中的直觉感知，就如洪水般迅速倾泻而至。
  那种感觉，犹如四面八方而来的千万根针——是那样的危险。
  坐于看台之上的大小姐，她于此刻，终于看清了帕秋莉那标志性的动作。
  那只小小的魔法使，高举双手，表情肃穆而庄重——
  ......不好！
  蕾米于咲夜慌张的神色当中，猛然站起身：
  “嘶，死书虫......居然是用这个魔法！”
  大小姐伸手一挥，“冈格尼尔”于空气中凝聚。她毫不迟疑，右手握枪，向前走了一步。
  “大小姐，这里交给我——”
  “来不及了，站我身后！”
  蕾米轻轻咬牙，持枪站定。
  她立起枪身，以枪尾敲击地面。
  铛——！
  霎时，由“冈格尼尔”的枪柄开始，迅速漫过一阵血红色的透明圆形屏障。圆障瞬间展开，盖住了自己与咲夜，以及下面所有正在观望的众人。
  就在蕾米莉亚的护盾不断扩大之时，帕秋莉的魔法，也在同一时间缓缓启动。
  ......是太阳。
  魔法创造而生的......太阳。
  于这方被绿松石所围成的草坪之间，一方小小的烈日，从帕秋莉的手中冉冉升起。
  她是七曜的魔法使，掌管天与地的七种元素。其中，那最为炽热而猛烈的，便是由日元素所照耀的辉光。
  一枚挂空，一枚悬地。
  两颗“真假”太阳，互相争夺着自己的主权。
  创生之法，巧夺天工——
  当手中由帕秋莉创造的太阳出现之时，周遭的一切事物：树木、花草、森林，甚至是她所召唤的坚硬翡翠......
  都在耀眼且致命的光芒中，瞬间燃烧，缓缓融化。
  当然，也包括于“太阳”旁，那位在烈芒里渺小的少年。
  “也不想想这招有多危险，我可是血族啊，书呆子......”
  蕾米无奈地摇了摇头。在魔法“太阳”于空中裂解湮灭之后，她重新收起了自己的长枪“冈格尼尔”。
  “呿。”
  感受着眼前那熟悉的温度，蕾米莉亚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威力倒是降低了不少——当初你打我的时候，用的那玩意，可比这个狠多啦......”
  大小姐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抬起手中的红茶轻抿了一口。
  她还记得当年帕秋莉初遇自己，双方大打出手时的模样。当时，那发“皇家烈焰”召唤的曜日，几乎能推平一座城市......
  现在这个嘛。
  嗯，也就和馆门前的半个草坪差不多大吧，差远了。
  嘛，毕竟对手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帕琪选择放放水，也算正常。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杨栉——那个家伙的命运，可没有这么简单浅薄。
  她是看得到的。
  ......
  随着心中那枚锋利的剑刃飞来，感觉到极度危险的杨栉，迅速地捏碎了手中的符文晶石。
  他准备了很多颗这样的玩意，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自从上次和妖梦战斗之后，他似乎能暂时通过魔法来到一块奇妙的虚无之地。
  这里与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完全相同——
  栉漂浮在破败的符文碎片上，看了看手中的电子表。
  这里的一秒，似乎能以外界的一分钟来计算。
  如玻璃般光滑的碎屑包围着少年，他穿着一袭黑衣，轻轻地拍掉了袖子上燃烧着的火焰。
  “啊......老师也真是的——差点就死在那里了。”
  无奈地笑了笑，杨栉从镜子一样碎裂开的破片之中，看了看外面此时的情况。
  他看到了小恶魔一脸担忧的表情。
  看到了方才蕾米为了保护众人所展现出的威严。
  也看到了那只小小的帕秋莉藏在书页当中——那张随时准备对他使用，带着高阶魔法屏障的符文卷轴。
  “......谢谢你，帕秋莉大人。我有点笨，学魔法真的很慢很慢。”
  栉拿着剑，闭上眼，轻轻推了一个懒腰，他不能在这片空间里待太久。
  外界，烈日照耀，万物融化燃烧。
  内部，破碎不堪，雪白染遍世界。
  就像那本《深渊的梦境》。
  它曾带来死亡的气息，就像噩梦漆黑的魔魇。
  它也改变了栉的弱小，亦如向死而生的勇气。
  “但......我是不会输的。”
  想起这三天以来所做的准备，所进行的研究。
  再次睁开双眼的杨栉，漆黑深邃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决意与坚毅。
  战意盎然，他微微地扭了扭脖颈。
  少年那笔直脊梁，在这个动作下咔咔作响。
  就像此刻上好膛的手枪，紧握住的妖刀。
  “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