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设计的巧合

  第二天，中午。
  “......原来你在这里呀，我找了好久呢。”
  小恶魔微微一笑。
  她看着眼前心事重重的少女，稍稍歪了歪脑袋，同她一齐坐在了长椅之上。
  这里是红魔馆外的花园，种着很多的花——只不过，现在是秋季，景色没有春天那么漂亮。
  两位少女，就坐在花圃中心的一张长椅上。
  见到来人，妖梦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依旧在意着昨夜的事与物。
  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令她难受。
  她在意着那间浴室的桃花木门；在意着当时自己一点都不留情面；也在意着，昨晚所发生的一切，那场战斗......
  她的心里，还在想，那位一袭黑衣、立于身前的少年——如果没有什么大碍，那就更好了。
  妖梦已经换了一身装扮。
  之前的经历中，让她的衣服变得有些脏。
  半灵少女的身上，穿着雪白的女仆围裙，头顶上戴着可爱的饰带。
  她实在不好意思于红魔馆里白吃白住，所以，妖梦找咲夜要了一份女仆的工作。
  老实说，小恶魔很喜欢她的这身装扮。
  可爱的女仆妖梦！
  而且，她不是花瓶哦！
  妖梦会——用双刀修剪庭院！
  当然，她也不只是会修修剪剪，只是，妖梦做这个比做其他事物要好很多。这是身为庭师，她一向最擅长的。
  “......嗯。”
  妖梦心不在焉地应答着。
  她那身边飘来飘去的“糯米团子”，也随着心情悬在身边，一上一下。
  半灵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互相纠结在一起。
  “他...怎么样了？”
  说完，妖梦的心情有些紧张。
  她那双尚且不太适应的手，同时轻轻地捏了捏自己的围裙。
  “......杨栉还是那样啦，没什么事。”
  小恶魔顿了顿，继续说道：
  “早上我去了他房间，栉睡得好沉好沉，叫了半天才醒过来呢。”
  说完，这只可爱的小迷糊，轻轻地捂起了自己的小嘴，噗嗤一笑。
  似乎是想起栉那如火车一般的呼噜声，小恶魔头顶的蝠翼上下抖动着......
  “那个......”
  妖梦说出话，抬起头。但她却没有勇气去看眼前的小图书管理员，只是呆呆地向前望去。
  “怎么啦？”
  小恶魔侧过脸，有些疑惑。
  于阳光下，她轻抚起自己柔顺的绯色发丝。
  “......对不起。”
  少女紧紧捏着自己的裙摆，她惭愧地低下头——今早醒来的妖梦，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些什么。
  毕竟——小恶魔是杨栉的恋人，她今天也才知道。说完，羞愧般的淡粉色，染满了妖梦精致的脸颊。
  她想起了昨晚的一切，想起了眼前少女为了心上人而焦急掉泪的模样。
  她不应该大晚上的就拉着那家伙决斗。
  妖梦知道，他明明打不赢自己，自己却依旧任性娇蛮，不依不饶。
  就算栉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她也不该将这段时间受到的郁闷，全部发泄到他身上。
  自己还任性过头，下手没轻没重......
  虽然事先知晓了一切，那位门番和大魔法使，也要求自己先使出全力一击。
  她也知道该怎么做，但那带着怒气和十二分力量的一棍，差点就要了杨栉的命......
  但......
  如果道歉了的话，会好受些吧？
  但这段时间真的很糟糕、很糟糕——
  被主人驱赶出自己待了一生白玉楼，饿了好长时间肚子；只是想洗个澡，却被陌生人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还被说是“白毛丫头”......
  她曾是那么的骄傲。
  自己又呆又笨的，总是会做错好多好多事——就算自己的剑术再高超，武艺再超群，那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种难受和委屈，几乎能击垮这个小小的她。
  怪不得、幽幽子大人不要我了......
  ......好想哭。
  想到这里，妖梦捏紧衣物的双手，止不住地在发抖。
  听到道歉的小恶魔先是愣了愣，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些许端倪。
  少女的心思总是细腻的——她侧过脸，将手轻轻地搭在了妖梦不断颤抖着的手上。
  “不对哦。”
  小迷糊头顶的蝠翼一翘，轻轻一笑，她继续说着话：
  “妖梦小姐，你为什么要道歉？错的是栉哦。”
  “......是我不识路，走错房间了。”
  妖梦小声地回应着。
  听到这样的回答，小恶魔鼓了鼓自己的小嘴，她感觉有些恨铁不成钢，鼓着气地对妖梦说道：
  “不对不对，就算是这样，栉就不会敲一敲门吗？别难受啦......按我说，这就是他做错了。”
  绯发少女顿了顿，她站起身，叉起腰，握住了妖梦白皙的右手：
  “而且，发生这种事情，栉本就该负责才对呢——至少，是他欠你一个道歉，而不是你欠他。”
  “诶？”
  “那，那我昨天和他打架......”
  “这是两件事，不一样的，不要觉得愧疚，再说了——”
  说到这里，小恶魔微微挺了挺自己的小胸口，吐了吐自己的小粉舌：
  “嘿嘿......无论怎么样，他都必须听我的，我说了算！决不能让你受委屈！”
  话音刚落，小恶魔弯了弯嘴角，可爱地一笑：
  “走，找他理论去！”
  “不、不太好吧......”
  不等妖梦说完，绯发少女轻轻拉起坐于长椅上的她。
  “等、等一下，我的剪刀！”
  ......
  ......
  ......
  图书馆。
  魔理沙已经离开了红魔馆。
  偌大的图书馆内，现在只有小铃和杨栉。
  坐在桌旁的栉，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再次扔掉了刚刚写错了的符文。
  他有些心神不宁。
  ......要不要去道个歉呢？
  栉这么想着。
  昨晚发生的一切，让他直到现在都对自己心存芥蒂。
  他伸手于衣兜里取出火机，摩挲着上面岁月刻蚀的划痕，打开了金属制的顶盖，将手摁在了擦轮上——
  “图书馆里，别用火种哦。”
  想到小恶魔曾告诫自己的话语，少年无奈地笑了笑。
  他关上了这自己曾于现世带来的物品，只是轻轻地握在手中。
  这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小习惯。
  但无论如何......栉的心乱了。他几乎做不下去任何事。
  这个略显暧昧的意外，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才是正确的。
  当初他推门之前，明明可以先敲敲门，听一下里面的声音；明明，浴室里的魔法灯也是开着的。
  但再后悔，此刻也没有用了。
  昨晚妖梦那毫不留情的一棍，当栉冷静下来之后，就想明白了——那大概是美铃或帕秋莉所要求的吧。
  那位“老师”，为了让自己变强，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啊。
  甚至，今早大魔法使还对自己交代说：
  “小栉，三天后，我还要检验你的学习成果哦，准备准备吧。”
  少年无奈地一笑，摇了摇头。
  ......
  “稚？”
  少女轻声呼唤的话音，将栉从漫漫的回忆与思考中拉回。
  是小铃。
  少女看着眼前心不在焉的少年，她用皎白的手指轻轻地推了推圆框眼镜。
  她还是更习惯用“稚”来称呼杨栉。
  “怎么啦？”
  杨栉抬起头，轻轻一笑，看向桌对面的本居小铃——自己于铃奈庵遇见的小小店长。
  “你说，人间之里外的其他人，是不是都像你和妖梦小姐那般强大啊？”
  对啊——貌似昨天的那场决斗，小铃也在场来着。
  杨栉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不不，我可比她弱多了，她根本没用全力——幻想乡里的大部分人的实力，估计还不如她呢。”
  “诶，这样吗？”
  栉与妖梦间的那场决斗，可以说是超乎了小铃想象。她身为普通人，别说战斗了，就连拿起栉的手枪都显得格外费劲。
  橙发少女歪了歪头，她那头顶上的可爱铃铛互相接触，发出了悦耳好听的响动。
  小铃很在意妖梦。
  因为，她和曾经救过自己的那位老人很像。
  太像了。
  同样的碧色衣装，同样飘在身旁的半灵——唯一不同的是，妖梦的腰间没有配刀。
  “呐，杨稚，你可不可以带我见见她？”
  “......啊？”
  栉有些疑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直接去找她就可以吧？为什么......要我来呢？”
  “不是啦，那、那个，稚，除了你们以外，面对陌生人，我都有点怕怕的......”
  小铃举起书，她悄悄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变得很小很小。
  “就和你说的一样，她好强好强的诶...我怕说错话。”
  看着少女那自卑又略带着些害羞的可爱性格，杨栉叹了口气，轻轻一笑：
  “有什么好怕的，如果说错了话，道歉不就......”
  说到这里，少年愣住了。
  是啊......
  有什么好怕的——
  需要道歉的时候，自己就该去袒露心声才对啊。
  想到这里，再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杨栉摇了摇头，站起身。
  他取下了自己挂于椅背上的衣服，对着身后说道：
  “那好，我单独去找她，你等我一会哦。”
  将大衣穿好，少年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图书馆。
  ......
  听到杨栉推门而出，慢慢走远，小铃慢慢拿开手中的书籍。
  她伸出一双可爱的珀色晶瞳，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然后眨一眨，环视一圈......
  好！
  嗯，杨栉走了！
  嘿嘿......
  少女猛然合上书本，狡黠地弯了弯自己的嘴角，吐了吐自己的小粉舌。
  她从自己的围裙兜里，取出了一块刻有传音魔法的阵石。
  仅用手指轻轻一摁，小铃手中的法石，便慢慢亮了起来：
  “......喂喂？怎么样怎么样？”
  小恶魔的声音从法阵当中缓缓传出——栉如果还在这里，说不定会哭笑不得吧......
  “搞定搞定！稚的性格，真的是太——好懂啦～”
  她们小声地说着悄悄话。
  察觉到自己话语里的那种“狡猾”，橙发少女轻轻地干咳了几声，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慢慢地尝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可笑容是止不住的——
  想到她们的“奸计得逞”，两人又都忍不住，可爱地笑了起来......
  许久，许久。
  “真好啊，大家开开心心的，才好嘛。”
  少女轻声呢喃着——她翻动着手中的书页，心中充斥着小小的情绪。
  名为“快乐”的情绪。
  ......
  ......
  ......
  走廊上的魔法灯忽明忽闪。
  就像此刻杨栉的内心一般，忽上忽下......
  他刚离开图书馆不久，想找女仆长问问妖梦的去向，结果，就跟妖梦遇到一起了——
  嘶......
  栉显得有些慌慌忙忙，妖梦也一样。
  少女站在他的对面，有些讶异，双手抱着自己的半灵。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呢？
  嗯...小恶魔找了个借口，她说，想先去找咲夜问问杨栉的去向，然后就离开了......
  再然后嘛——
  就是这种奇妙的“偶遇”。
  当然啦，这种“巧合”，自然是我们的图书管理员——小迷糊制造的！
  但在两人看来，那几乎就是：
  红魔馆里的走廊明明多到数不清，但，双方却怀揣着一样的想法，在同一个走廊里，遇到了一起。
  这种巧合太难得了，也太突然了......
  她紧张地捏了捏那团软软的麻薯。
  他与她，就在对面。
  妖梦想张开口，却怎样都无法将心里准备的好多话说出来。杨栉挠了挠头，总觉得现在的氛围有些尴尬......
  他想拉起衣服上的拉链。
  可无论怎么去弄，那个拉链卡扣就是不听话，永远也合不到一起......
  妖梦也是，她手中的那只糯米团，都快被揪成红色了......
  “那个......”
  “嗯......”
  “好巧啊。”“好巧啊。”
  同样的三个字，被不同的人轻声说了出来。少年沉稳的声音，与少女温柔的话语，在同一时间响起。
  两人互相愣了愣。
  “......抱歉。”“......对不起。”
  亦是同一时间，双方道歉的话语，一齐响起。
  他们再次愣住了——
  这一刻，对方所给予的青涩和真诚，似乎化作了一团明亮且温暖的烛火，带着热量，融化着情感间那如薄冰的隔阂。
  妖梦忽然感觉，心中的那份委屈，就像一团于焰边的冷雾。
  只要火还在烧，雾终将散去。
  就如现在。
  初心未去、温润如水。
  四目相对，少女忽然从呆愣中回过神。
  许久，淡淡的粉色，慢慢染上了自己精致白皙的双颊。
  她伸出双手，放开了另一个被蹂躏得超可怜的“自己”。
  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那、那个，登徒子，虽然你已经道歉了，但我可不会原谅你的哦！”
  妖梦顿了顿，鼓起小嘴，叉起了自己的小腰：
  “除非...除非你别再那样称呼我。”
  “......好的，妖梦小姐。”
  “也...也不行！”
  在栉一脸的疑惑中，妖梦的脸更红了，她继续说道：
  “叫...叫我妖梦就好啦。”
  声音好小好小——说完，妖梦用手轻轻地捏了捏自己的围裙。
  “好，妖梦。”
  栉弯了弯嘴角，轻轻一笑。他的笑容就像此刻正午的秋日，带着些许暖意。
  “先说好，我、我没说原谅你哦！登徒子，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妖梦有些傲娇地说着话。
  毕竟是被看光光了......
  每次想到这件事，妖梦都会觉得害羞无比......
  “我知道了。”
  “其他事情，就先放在一边......”
  “.....好。”
  听到自己这“蛮不讲理”的要求，妖梦微微歪了歪头，小声地问向眼前的少年：
  “你...都同意吗？”
  “同意。”
  哇——这个人真的和小恶魔说的一样诶，要是没有这个意外的话，真的很容易相处。
  他的性格真好啊......
  “......你饿不饿呀？”
  妖梦试探性地问了问。
  “啊，还不是很饿。”
  嗯，也和小恶魔说的一样，又直又呆，这么明显的赔罪，也看不出来......
  “那，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