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魔导之书

  蕾米细细品着手中美味的红茶，她将手指稍稍挪了挪，避开了远处令她稍有些讨厌的阳光。
  “所以说，‘午餐’回来啦？”
  她问向身旁的女仆长。
  听到这样奇怪的称呼，十六夜先是愣住了好一会。
  仔细思考过后，她才反应过来，蕾米是在提起杨栉这个小家伙。
  这样的“绰号”让栉显得有些可爱——咲夜没有忍住内心里小小的幽默感，一向沉稳的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小嘴。
  但少女还是默默地笑出了声......
  咳咳......
  女仆的矜持，女仆的矜持......
  银发少女在脑海中重复了两三遍这样的话，在偷偷笑完之后，就认可般地点了点头：
  “是的，他——准确说是她，已经回来了。”
  听出了话语里的不对劲，蕾米觉得有些奇怪：
  “她？”
  “......就是大小姐您口中的‘午餐’啊。”
  见到蕾米疑惑着的神情，咲夜收回了自己遮住小嘴的左手。
  她整理了身上的衣物，便继续解释道：
  “应该是永远亭里药物的影响吧，杨栉的话——现在变得比大小姐您还要矮呢。”
  这句话让蕾米莉亚的脸红了红。
  “......咲夜！不对吧，我、我才算不矮呢。只是长不大而已！”
  大小姐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下去——貌似，她确实还没有自己的那把“冈格尼尔”高。
  蕾米的注意力总是放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她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别人对她身高的评价。
  “抱歉，大小姐，是我说话不周。”
  咲夜轻轻一笑。
  虽然是在道歉，但少女的话语中只带着些微歉意——刚才的咲夜，是故意这么说话的一般。
  至于原因......那当然是因为蕾米很可爱啊。
  很好逗弄呢。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虽然她是自己的主人，开大小姐的玩笑不太好。
  但咲夜更乐意让生活变得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上下级。
  蕾米莉亚自己也这么强调过。
  不过，大小姐现在有些后悔这样的做法——
  她并不是不赞成啦。而是每一回，蕾米与他人的谈话，都会因为自己娇小的身躯，变成一个“自己很可爱”的结局......
  ......自己，才不可爱呢，明明应该是“威严”啊，“沉稳”啊这种词汇才对吧。
  但蕾米想着想着，想到了之前与咲夜聊天时的种种经历。
  脸却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粉红，不敢再看向身后女仆长的眼睛。
  应该......自己的行为，没有显得那么可爱吧？
  大小姐漫不经心地思考，同时用手摆弄着茶杯的小勺匙。不一会，她用自己的小虎牙轻轻咬了咬勺子的顶端——
  但蕾米很快就后悔了，因为，金属制的勺子有些硌牙，同时也有些疼......
  “咲夜，明天把那家伙再喊过来一次——”
  吃痛的她，索性将汤匙放下，用手捏了捏自己宽大的帽子。
  “明天吗？”
  咲夜再次确定了大小姐所吩咐的话。
  “对，明天。”
  “好的，我知道了。”
  银发少女会意地一笑。
  即使蕾米没有看见，咲夜还是稍稍点了点头，回应着身前的小主人——
  同时，撑着阳伞的她，将保护着大小姐的伞朝对应的方向上挪了挪。
  可不能让阳光碰到大小姐......她最怕阳光了。
  咲夜这么想着。
  但坐在椅子上的蕾米，很快就发现了咲夜努力的样子——
  她见状，微不可查地将自己的身体凑向了咲夜，可无论如何，刺眼的阳光总是会洒向自己心爱的小女仆长。
  为主人撑伞遮阳，这本该是女仆分内的工作，但蕾米满脑子都在想，站在阳台上的咲夜会不会因为阳光的炎热而感到不舒适。
  不行啊，可不能让咲夜再辛苦下去了......
  晚上自己把天台上的立地伞搬下来吧，就像偷偷去冰窖那样去拿就行。
  这样两人都不用这么辛苦了，失策失策。
  蕾米同样思索着。
  两位的身体可爱地挨在了一起，双方的脸都有些红——但两人几乎都想打破这份难以忍受的安静。
  所以，两位少女一起说出了话：
  “大小姐，您累了吗？”
  “咲夜，你热不热啊？”
  双方的话音同时出现——
  一齐响起的话音，她们彼此的话语，就和这份带来麻烦的阳光那般。于生活的点滴琐碎之中，显得如此温暖。
  话音未落，两位少女因同时出现的关心，而一齐愣在原地。
  “抱歉，大小姐，您先说吧。”
  咲夜无奈地一笑，作为贴心的女仆，她率先打破了这份因默契而产生的寂静。
  和之前不同，少女这次的歉意，显得非常诚恳——咲夜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职。
  就晚上，去把天台上的大伞取下来吧，放在大小姐的房间里。
  蕾米莉亚看着她的样子，她并不知道此时咲夜脑海里的想法——不然的话，蕾米多半要改变自己的主意了。
  大小姐弯了弯嘴角，稍故意地摇了摇头：
  “不是啦......我要去睡觉咯，伞还给我吧。”
  其实，蕾米并不累。
  她只是不想让咲夜一直不休息，不想让咲夜就那么辛苦地站在自己身后——
  但要是自己接过咲夜的伞，她那炽热的内心，会自己被浇灭的。
  蕾米利亚宁愿找一个蹩脚的理由，也不想伤到女仆长的内心。
  再次看了看自己一生至爱的乖女仆，蕾米莉亚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发丝。
  如此亲切的动作，让咲夜不知为何怔了怔。
  这是这位女仆尚且年幼之时，这位红魔之主，常常会对自己做的小动作。
  趁着十六夜愣神的功夫，大小姐站起身姿，可爱地对着自己女仆长一笑。
  她于伞下，伸了一个小小的懒腰。
  她接过了咲夜手中的精致洋伞，悄悄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十六夜自己呢？
  她脸红地，摸了摸自己刚被大小姐抚过的地方。
  “真是的，大小姐......”
  她回过头，看向那位撑着伞的小家伙的背影。
  “我有好好地当一位女仆哦，我已经长大啦——”
  银发少女轻声呢喃着。
  ......
  ......
  ......
  天色稍晚，夕阳已经落下。
  栉正在读书和工作。
  今天的图书馆里，气氛异常的暧昧和微妙。
  自从小恶魔和杨栉互相告白之后，两人稍稍一对视，脸颊上就会同时染满粉红。
  她们两位的动作，在此刻，也显得很可爱。
  秋天的早晨有些寒冷，小恶魔会安静地抱着杨栉看书。
  变成小萝莉后，栉的体温总是稍高一些——这成了某只小迷糊抱着她的正当理由。
  中午，杨栉会接过小恶魔的笔，在这位少女无意间打瞌睡，盘着小手在桌子上睡觉时，完成她的部分工作。
  所以，到了下午，帕秋莉坐在两人身旁时，总觉得自己的存在貌似有些多余......
  她就像现世里上课的老师，时不时会注意台下的学生那般，总能从为数不多的闲暇中瞥见两位的各种小动作。
  帕秋莉识趣地挪了挪自己的位置——
  她悄悄地飘到正在看书的小铃身旁，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橙发少女的小脸蛋：
  “小铃，在红魔馆住的还习惯吗？”
  铃放下手中的书本，回过身，点了点头，轻轻一笑。
  她来红魔馆里已经有了一天，但大部分时间却都是在图书馆。
  “住得很好，谢谢帕秋莉大人的关心。”
  说完，少女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继续说道：
  “这里的书......好多啊——”
  小铃觉得，这里的书本加起来，或许比自己这一辈子读过的书还要多得多——
  如果不是她依旧有着游历整个幻想乡的志向，少女可能就会想一些办法，尝试住在红魔馆里了。
  可惜自己的血型不太对......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小铃总对杨栉有些小小的羡慕。
  “不用称呼我‘大人’啦，叫我帕秋莉，或者帕琪就好。”
  面对客人，帕秋莉展现了她因学识渊博而所拥有的谦虚——
  她和别的魔法使都不太一样，没有什么所谓的“强者”架子。
  她悄悄地对着小铃耳语：
  “她们两位叫我‘帕秋莉大人’只是因为工作罢了，我是她们的上级，仅此而已哦。
  不过嘛，你不一样——你想怎么称呼我，都无所谓。”
  说完，帕琪对小铃轻轻一笑。
  “......真的可以吗？”
  小铃眼前一亮，她轻声呢喃着，同样是在对着帕秋莉耳语。
  橙发少女所展示的态度，显得格外端正庄重——她对帕秋莉更多的是尊重和敬畏。
  小铃似乎有些不太敢说出来。
  她犹犹豫豫了好久——
  但在某个大魔法使的眼神鼓励下，过了好一会，她终于鼓起了勇气。
  小铃凑到帕秋莉的耳朵旁，小声地说出了话：
  “...帕...帕琪喵。”
  带着小猫般可爱的尾音。
  听到少女如此呆萌而又拘谨地称呼着自己，帕秋莉则是和善地接受了这样的称呼。
  同样萌萌地吐了吐小粉舌，好让面前的小铃没有那么紧张。
  好可爱的小家伙啊，嘿嘿。
  不过，这样的少女来自人间之里，或许不会在红魔馆里待太久，会去一些更远的地方吧。
  想到这里，帕秋莉用手缓缓地敲了敲桌子，她对这位人类的旅程总有些好奇：
  “话说回来，喜欢喵喵叫的小铃——在红魔馆里的生活过去后，你打算去做些什么？”
  帕琪的称呼让橙发少女脸红了红，但小铃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对。
  听到有关自己旅行的问题，小铃将手撑住自己的脸颊，瞳孔里充斥着向往的情绪。
  想到自己之后的未来，她回过头，眼里的珀瞳从思考慢慢回到了帕琪的脸上。
  在这样的情形下，少女推了推自己的圆框眼镜，认真地说道：
  “我打算去无缘冢，同时游历整个幻想乡，见证这一切。”
  听到少女的目的地，魔法使稍稍眯了眯眼睛。
  她的内心正在推演着这段路程可能会经过的地方和危险——毕竟，人间之里和无缘冢的距离，几乎等同于横越整片幻想乡的大陆。
  “就你一个人？”
  帕秋莉仔细思索了一番，问道。
  “不是啦。”
  橙发少女偏过头回答。
  于此同时，她悄悄地指了指另一张桌子旁，那位正用水壶沏了一杯茶，递给小恶魔的小小萝莉。
  杨栉。
  “还有她呢。”
  小铃微微一笑，头顶上的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
  “哦......这样啊。”
  顺着小铃手指方向看过去，帕秋莉也同样的微笑着。
  但她眼睛里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紫色的瞳孔闪着微弱的光芒，眼神中带了些许深厚与凝重。
  从小铃说出自己的目的地开始，帕秋莉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思考，这是她曾为学徒时的习惯。
  栉的话......帕秋莉是知道的。
  这份旅途会很艰险。
  或许，此时的他是有一定潜能，但——还远远不够呢。
  远远不够。
  他太普通，太弱小了。
  不管是身躯、魔法，还是她那微不足道的实力。
  帕秋莉在那看着那小家伙递完水，继续回到自己工作的地方画符文。
  她一边看着，一边意味深长地一笑。
  该真正的当一回老师啦。
  毕竟，自己承诺过要教会她的。
  而且嘛，得尽快把这件事情做好，走一些捷径也未尝不可......
  “小稚！”
  在小铃好奇的目光下，帕秋莉站起身，对着还在帮某只小迷糊抄符文的杨栉喊道。
  杨栉很快地有了回应：
  “我在，帕秋莉大人。”
  于图书馆内的魔法石灯照耀下，斑斓的玻璃窗折射出迷人的色彩——
  白色的灯光洒在栉的身旁，她于光芒下合上了手中的书页。
  听到自己“老师”的呼唤，杨栉一边将手中的钢笔放下，一边抬起了自己那小小的脑袋：
  “......有什么吩咐吗？”
  真是的，这只呆萝莉，怎么那么木头，和旁边自己那只呆使魔的性格一模一样。
  不管怎么说，都只会对自己用敬称......
  稍稍将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放下，一想到小恶魔到如今也还是这样，帕秋莉释怀般地一笑。
  索性不再管这样的称呼了。
  随他去吧。
  大魔法使将自己的魔导书拿起，将手指托住了小下巴，一边思考，一边继续说着话：
  “跟我过来。”
  话音稍落，少女却看到了旁边的小迷糊也跟着站起了身......
  帕秋莉无可奈何地敲了敲自己的睡帽，补充道：
  “......我们两个人去就行啦——小恶魔，你就待在这里，不许乱动！”
  听到大魔法使下了命令，显得有些关心杨栉的小迷糊只好低下头，坐了回去：
  “......喔，我知道啦，帕秋莉大人。”
  ......
  ......
  ......
  小萝莉老老实实地跟在帕秋莉的身后。
  于走廊上，出于自己的习惯，栉还是问了问大魔法师此行的目的：
  “帕秋莉大人，这么晚了，我们去哪啊？”
  栉的手表还在她的那个大背包里，此时的她，只能依靠窗外的情况来判断时间——
  但就在她看向红魔馆的彩色玻璃窗户时，帕秋莉指向了夜空中，那轮刚刚升起的满月。
  “......月色好的时候，就连普通人，都会更加容易掌握魔法的使用。”
  帕秋莉没有正面回答杨栉的问题，她飘在小家伙的前方，将手中早已的魔导书扔给了她。
  没有想到这一步的杨栉，慌慌忙忙地摊开手，用自己的衣服兜住了那本显得很宝贵的书本。
  定睛一看——
  是自己带去《渊梦》的那本书籍。
  书本没有名字，干净的淡蓝色的书皮，除了丝丝划过的血迹，就只有于夜色中黯黯发光的紫色符文。
  “你能打开它的吧？”
  帕秋莉回过头，她将罩在宽大袍袖里的右手伸出，食指于空中划了几道指印。
  小萝莉看着那方自己使用过无数次的“钥匙”符文，她将手指轻轻地按在了书本的封皮上。
  栉的手指滑过血液的痕迹，她仿佛回到了于梦境中绝望的那天。
  在沿着血痕画出了熟悉的魔法符文后，书锁亮起，随后暗淡地消散在周围的空气中。
  “the Key”。
  她怀着沉重的心情，打开了这本曾拯救过自己和小恶魔性命的魔导书。
  于此同时，杨栉察觉到自己内心里，那股源于此书的力量正在雀跃着——
  她心念一动，左手指尖闪过一丝蓝色的电弧，电弧如同找到了自己的主人那般，在书本周围缠绕着，闪烁着。
  空白的书页里，两只同为淡蓝色的汉字飘浮在纸张之上，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光芒。
  “杨栉”。
  华夏的古代文字，以庄重而肃穆的书写方式，工工整整地飘出了翻动着的书页。
  镌刻在了书本尾页上，字迹清晰，就仿佛生来便有的那般。
  “这书是你的了，虽然这本魔导书是我在进入幻想乡之后所着的——
  你的任务就是重新完成它，在你的旅途完成之后，交给我。”
  说完这些，看到魔导书已经认主，帕秋莉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嘛，今天你得先完成第一页的复原，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你想添加或者修改都没关系。”
  大魔法使微微一笑，她的魔法之路，曾也始于一本普普通通的魔导书。
  现在，是传承的时候了。
  “......至于你一开始问我们去哪——”
  “显而易见嘛，足够宽阔，在高处，而且能受到月光照耀的地方，不用我多说了吧？”
  帕秋莉笑着说完话，转过身，飘向了不远处的目的地。
  “......天台吗。”
  小萝莉呢喃着，将书本合上，抱于怀中。
  她向着向上而去的楼梯快步走去，追逐着那位大魔法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