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告白

  图书馆外。
  栉心神不宁地盯着那两扇虚掩着的铸铁大门。
  一会见面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好久都没有回红魔馆了......就连自己记忆中的图书馆，都显得有些陌生。
  杨栉的目光游离在馆门的蝙蝠雕像上，她伸出手想推开它，手指却一直悬在半空......
  小萝莉犹豫着。
  但她很快就没有时间再多想了——很快，一阵巨大的力道从栉的身后袭来。
  什么人？
  栉不知道，她什么也没有看清楚。她只知道自己被推了一把——栉几乎被撞了个踉跄，小小的额头一路顶开了进入图书馆的铁门。
  猝不及防的小萝莉，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进入了图书馆内。
  她被门槛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狼狈地滚了好大一圈......就像一只没有夹稳、滚落在地上的小糯米团子。
  热乎的小糯米团子——栉捂着生疼的脑袋，一路闷哼着，软软的化在了地上。
  “呜.....”
  栉发出了软软的、吃痛的呢喃。
  事情太过突然，黑发萝莉甚至都来不及喊叫，就“趴”入了图书馆的大厅旁......
  她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恍惚间，栉似乎听到了熟悉的话音。
  “......诶？”
  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
  很可爱，很可爱......栉魂牵梦绕了许久的声音。
  ......
  “罪魁祸首”迅速掩上图书馆的门，稍稍将门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小的缝隙。
  她那紫珀般的瞳孔里流露着些许可爱的不耐烦，正在悄悄地偷看——
  “......真慢啊，居然还在门口瞎转悠呢，看得我都急死了。”
  帕秋莉轻声呢喃着。
  她揉了揉自己因推搡而有些疼痛的手，小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图书馆里的一切，想象着一会儿将会发生些什么......
  少女似乎很期待接下来的事情，大魔法使抓着门上骑士雕像的十字剑柄，心思就和紧攥着的手指般砰砰直跳。
  自己可是在暗中运营了好久好久——那个叫杨栉的家伙，可要争点气啊......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只小恶魔的性格了。
  自己的使魔，超级害羞的。
  ......
  ......
  ......
  小萝莉刚刚闹出的小小动静，激起了地板上的一丝灰尘——在玉黄般的日光照耀下，悬浮在空气中浅浅的一层颗粒，安静地漂落回地面当中。
  小恶魔估计怎么想也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与自己一直在等待着的人见面。
  她合上手中的书页，回过头，看到的是趴在地上捂着额头的栉。
  小迷糊呆了呆，脑海被突如其来的事件所掩盖，变得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并且把面前的小家伙抱在怀中，坐在椅子上的。
  后者倒是有些抗拒......但栉也清楚小恶魔的“坏习惯”——那就是喜欢抱着小孩子。
  虽然栉不小，但她此刻的生理年龄，或许还不足10岁......
  “......怎么啦？”
  红发少女温柔地问着。
  小恶魔的话音中，夹杂着些许可爱的笑意——栉看不见身后的她，却能感觉到她的笑容。
  “......栉？”
  她的声音很轻，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力量。能使栉那早已不安的心，慢慢地宁静下来。
  杨栉晕乎乎的，她其实一直没有看到小恶魔——从她摔倒开始，少女一直像抱着小猫一般地抱着她。
  栉抚了抚自己的黑色发丝，呆呆地看着周边的一切。
  此刻，她的脑海中，全是小恶魔对自己所说的话——以及她的话音。
  栉愣了好长好长时间。
  小恶魔也安静地等了许久许久。
  在这片空空荡荡的图书馆里，于静谧的午后，秋日的阳光透过酒色的玻璃窗，洒向了这里仅有的两人。
  空中的浮尘牵扯着栉的内心，直到她意识到了什么......她似乎该答话了。
  “......没什么，小迷糊。”
  意识到此刻暧昧的姿势，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体温，栉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
  “......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
  栉轻声地说着。
  “......不行哦。”
  虽然看不到后面的少女，但栉能感觉出小恶魔那小小的任性。
  她很少这样。
  “我不想......”
  少女同样轻声说着话，她稍稍紧了紧抱着杨栉的手臂：
  “......再弄丢你啦。”
  ......
  话语里，充满着情感。
  丰富的感情，一下子溢满了图书馆里的每个地方。脸红着的栉安静了下来，不再做她那小小的“挣扎”了。
  小萝莉张了张口，她的眼眶好像有些湿润，但这种时候，杨栉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那样的话语——足以照亮心里任何黑暗的角落。
  栉选择了倾听。
  “你知道吗，栉。”
  小恶魔继续说着话，她将脸颊靠向怀中小萝莉可爱的发丝。
  于幻想乡中的秋日下，帕瓦鲁图书馆里那张小小的椅子上，少女怀抱着心爱之人，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我其实......”
  “......最喜欢，最喜欢你了。”
  最喜欢，最喜欢你了。
  ......
  ......
  ......
  走廊上。
  “......好耶！”
  正在“偷窥”的大魔法使终于是松开了雕像剑柄，她握紧自己的一双粉拳，轻轻地向上一伸——
  在这一刻，帕秋莉感觉自己安排布置的一切都值得了。
  魔法使直起了弯着的小腰。
  她回过身，用食指轻轻地敲了敲身后一齐“偷窥”着的少女的额头：
  “......咲夜，你什么时候能向美铃说出这样的话？”
  旁边同样在“偷窥”着的小铃愣了愣，她捂着自己发梢上的铃铛，呆呆地呢喃着：
  “诶？”
  小铃第一次来到红魔馆，听到这样的消息，一下子就又来了兴趣——刚刚是栉，现在是这位女仆长......
  她与栉的关系，或许更像是挚友。
  在听杨栉说起自己的故事后，小铃一直都很想看见这对可爱的恋人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就和自己对阿求的感情一样......
  “...咳咳。”
  十六夜干咳了一声，她的脸颊稍稍透出了些许粉红。作为女仆长，咲夜比同龄的少女要多了一份成熟与矜持——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差点叫出了声......
  银发少女义正言辞地声明着：
  “......帕秋莉大人，在客人面前请不要敲我的头，还有，我认为您的说法有失偏颇，我与美铃只是一般的......”
  帕琪的右手揪下自己的粉色帽子，她偷偷地一笑，说道：
  “一般的上下属关系，对吧？”
  咲夜拼命地点了点头。
  “......小恶魔也这样对我说过哦，你看，她现在已经表白了哦。”
  “......”
  帕秋莉话锋急转，将某只女仆的话语活活凝在了空气当中。
  少女想解释些什么，她将双手藏在背后，轻轻地捏了捏自己的女仆裙——女仆长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片刻，她终于是冷静了些许。
  咲夜所不知道的是，自己与美铃的感情，貌似全红魔馆都知道了——就只有美铃那只呆武痴不知情。
  她和刚刚看到的，图书馆里的杨栉那一模一样的木头性格......
  银发少女摇了摇头，脑海中有一些小烦恼，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还是忙工作比较好吧。
  咲夜这么想着，继续问道：
  “帕秋莉大人，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啊，我嘛......就不看书了，今天图书馆留给她们两个吧——蕾米现在在哪？”
  “大小姐吗......她不喜欢阳光，应该还在自己的卧室里休息。”
  听完，帕秋莉重新将帽子戴好，心中一念，娇小的身躯轻盈地飘了起来：
  “我自己去找她吧，咲夜，你先将客人安排好，到了晚上，我再来找你。”
  咲夜点点头，轻轻鞠了一躬。
  “谨遵您的吩咐，帕秋莉大人——那么请随我来吧，小铃小姐，您的房间在二楼。”
  “......啊，好。”
  小铃答着。
  她的思绪飞向了几十里外的人间之里——那位总爱带着事记与纸笔的少女身旁。
  自从自己接触《百鬼夜行卷》后，因害怕危险波及旁人，小铃已经很久没有与阿求见过面了。
  与阿求的交流，在这段时间内，貌似就只有书信的来往。
  小铃同样是单方面的喜欢别人。
  但她也觉得，似乎这样的感情出现在人间之里，总是显得那么不自然和令人意外——
  至少，她从未有勇气，说出过那样的话。
  少女看向了图书馆门口的铸铁大门。
  上面的骑士雕像，利剑插入地面，身后则是象征着血族的蝙蝠的红色翅翼。
  这把长剑......
  守护了些什么？
  又斩断了些什么？
  小铃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身旁的女仆长，安静地站在走廊上，正等待着她的脚步。
  不能让别人等太久了——她微微一笑，向前走着。
  ......
  ......
  ......
  小恶魔轻抚着栉的发丝——她脸红着，抱着这只小小的萝莉。
  后者显得很乖，很安静。
  说完话后，栉的表现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呢......
  她的身体在悄悄地发抖——
  是在哭吗？
  会不会是自己的话太过于突然了......
  小恶魔松了松环抱着栉的手臂——她知道，自己给予栉一些独处的时间才好。
  少女抱起栉，像放一只一只小呆猫一般地，将栉稳稳当当地放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栉，那我就先......”
  小恶魔转过身，话音未落，却在自己的袖子处感受到了一丝丝轻微的拉扯。
  “......不，不要走。”
  栉知道小恶魔是想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
  但，一向理智的她，此刻却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栉知道很多事情的对错。
  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或许根本配不上红魔馆里的小恶魔；
  他知道自己的无力与渺小，那小小的肩膀，或许不一定能担负得起这份厚重的情感。
  但栉已经没法再想那么多了。
  此刻，小萝莉的脑海中，回响的全都是刚才少女对自己吐露的心声：
  你知道吗，栉......我其实，最喜欢，最喜欢你了。
  这样的话语，温暖地消融掉杨栉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作为普普通通的一个人类，喜欢上幻想中的少女......
  他太自卑，他不认为自己具有这样的资格——但栉最清楚，也最无法忽视的是，自己对小恶魔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也一样，一样的喜欢着小恶魔。
  栉的思想搅和成一片混沌，他不想如此随意的对待这份珍贵的情感——
  可当她僵硬的手紧紧攥住少女的袖角时，栉只来得及留下小恶魔。
  等待好像是那么的煎熬。
  显得是那般漫长和心焦。
  两人安静着，小恶魔在等待着栉的回答，而杨栉，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那份答案。
  栉好想答应，好想好想答应——
  理智早已被这无边的爱意冲到九霄云外。
  小萝莉几乎快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后悔着刚刚为什么错失了说话的机会。
  甚至，栉完全没有意识到，方才选择沉默的，呆呆地捏着小恶魔衣袖的人，也是她自己。
  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再也冷静不下去了。
  于是——
  栉脸红着，眼里沁着泪微弱的闪光。她低着小小的脑袋，颤抖着张开了口：
  “小恶魔，如果，如果可以的话......”
  杨栉鼓起勇气，稍稍提高了些许自己的声音：
  “我，我......”
  她顿了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我也一样......”
  “也一样喜欢着你，小恶魔！”
  图书馆内，小小的少女，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喊出了同样最想说出的话。
  栉那可爱的娇喊，终于打碎了帕瓦鲁图书馆内凝固的寂静。
  就像月夜中的流星般，轻轻地划破黑暗。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
  栉轻声呢喃着。
  她抬起头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前，微笑着，却泪眼朦胧的少女。
  栉也一样。
  泪光模糊了心爱之人的身影。是如此喜悦，如此真诚而浪漫。
  “为什么不可以呢，小傻瓜。”
  小恶魔稍稍弯下腰，抚去栉脸颊上代表幸福和喜悦的泪痕。
  她笑了，笑容很可爱。
  “我们不都，彼此深爱着对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