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住所

  微不可察的瞬间。
  这一刻，看着杨栉小小的背影，紫沉默着。
  那位创造了净土的妖怪贤者，听见了这样的话语——栉的“天真”话语。
  她知道栉的想法，知道栉口中所谓“美好”的背后，究竟是承载了多少苦涩和痛苦——
  但是，不知怎地，紫听完这样的话后，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轻松。
  就像空中肆意飞舞的羽毛，自由自在，随风而生，随风而逝。
  紫长舒了一口气，轻声呢喃着。
  “是的，幻想乡——“
  如你所说，人类。
  我，确实付出了自己一切，创造了这里。
  她，是我的全部啊......
  她低着头，心想着。
  不过，只过了一会，紫随即轻轻笑了笑。
  玩味而意义深长的态度，历练而漫长深刻的气息，又一次，回到了她的笑容里。
  “......即使你这么说，还是改变不了我可能会杀了你的想法呢～”
  走上前，在杨栉低头沉思的同时，紫将纤细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她那粉嫩娇小的脖子上。
  栉抬起头，不再动了。
  她感受到自己脖颈处，身后少女的手指，传来了丝丝凉意。
  沉默着，杨栉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此时，小萝莉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复杂的情绪——但总之，没有害怕，也没有没有所谓的恐惧。
  因为，八云紫的手，虽然冰凉，但却不是冰冷。
  会怎么样？
  不知道......
  栉闭上了双眼，等待着。
  随后，那只手......抚摸在她那光滑柔顺的发丝上。
  然后嘛......就是揉，可劲的蹂躏——
  “......唔？！”
  这样出乎意料的展开，让栉这个小小的萝莉一阵奇怪加凌乱......
  “唔诶诶诶？？你，你干嘛？”
  头发变得乱蓬蓬的，遮住了杨栉的视线。
  ......为什么啊？
  有点想拍开这个可恶家伙的手，但是想到人家是伟大的妖怪贤者......
  算了......
  栉稍稍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动弹了——因为，不管自己怎么做，似乎都只能加深自己头发的凌乱程度......
  在对着这只黑发萝莉做出了摸头杀之后，八云紫捂着嘴，轻轻地笑着——那样的笑容，并没有带着以往的深不可测。
  而是，单纯的，代表着开心的笑。
  她收回了手。
  栉有些不知所措，像一只落水的猫，使劲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头发弄得正常了些——虽然依旧软蓬蓬的，但好歹不遮住自己的视野了。
  转过身，杨栉却看到，紫开心的笑了。
  脸红的她，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栉无奈的理了理自己乌黑的发丝，看着轻轻微笑的紫，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刚刚好，自己的身高正好落在了八云紫的手边。
  “我现在有点后悔刚刚说的话了......贤者大人。”
  栉那小小的抱怨，并没有让紫有多在意。
  她只是将掩着面的手轻轻放下，稍稍歪了歪她的头。齐腰的金发，在她的衣袂处，柔顺地摇晃着。
  “......你过来一下。”
  “......又要拿我做什么啊？”
  栉抬起头，坐在地上，娇小的身躯稍稍挪了挪——却发现，那位叫做八云紫的贤者少女，蛮有意思的打量着她，婀娜的身躯，慢慢地靠近了栉。
  这一刻，杨栉表示自己很难受——至少脸上是烫的。
  “诶？！有，有话好说，别这么......近啊。”
  俏丽的脸庞挨近了栉。
  八云紫微微眯着的双眼，瞳孔里，闪现出的一丝意味深长，让这个呆呆的小萝莉，一下子满脸通红。
  没等杨栉反应过来，紫伸出了白皙的食指，小小的指尖，点在了栉娇小的额头上。
  “......啊嘞？”
  指尖触碰额头的奇异触感，让杨栉愣了愣，脸上的温度，也降下了些许。
  “你受伤的时候，有些力量，在你的身体里呢。”
  紫歪了歪头，说着令栉摸不着头脑的话。
  望着杨栉乌黑可爱的瞳孔，八云紫轻轻一笑。
  “还记得，你带进深渊的那本妖魔书吗？”
  似乎是想起可怕的梦境，感受到雷电贯穿身躯的洪荒，那样古老而又苍茫的力量感，让杨栉微微地一愣。
  “......记得。”
  有些力量，在我的......身体里？
  紫没有多说话，问完问题后，她的笑容，只给杨栉留下了诸多疑惑。
  “......闭上眼。”
  “......哦。”
  杨栉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在双目回归黑暗的同时，娇小的萝莉觉察到，似乎，有一股暖暖的旋流，从八云紫的手指上传出，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那样奇异的力量，杨栉很熟悉。
  就像——第一次来到幻想乡后，美铃留下的黑色书本。
  温暖的气流充斥全身，在她的身躯里流动着，跳跃着，寻找着什么。
  紧接着，是破碎的声音，碎裂之后，轰鸣声，裹挟着剧烈的光芒，在栉那静静闭着的双眼中，闪过——
  ......
  小小的萝莉，在八云紫轻点了她的额头之后，浑身瘫软了下去。
  娇白的身躯没有了意识，跪坐着的她，栽向厚厚的地板——
  在栉的脑袋即将触地的那一刻，紫柔软的手，沉稳的接住了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除魔的力量，在你的手里，应该会更有用吧。”
  紫轻轻笑着，伸手，漆黑的隙间中，闪出一副软软的小枕头，以及一团摊开的小小被窝。
  她轻柔地抱起杨栉，让她好好地睡在了地板上。
  做完这些后，紫站起来，转过身，向着房间的墙壁走去。
  “至于结界的力量，我觉得，没有必要收回来了。”
  漆黑撕裂了周围，强大的能量，在空间中撕裂出一道缝隙。
  八云紫拿起折扇，“哗啦”的一下，将扇子打开。紧接着，她踱步走进了空间中的裂隙。
  “......因为，你配得上哦。”
  回过头，紫微微笑着，薰衣草色的眼瞳，看了看昏睡着的少女。
  “......人类。”
  话音未落，隙间合上了。
  八云紫稳重悦耳的声音，缓缓地缭绕在小小的房间里。
  周围，重归寂静。
  ......
  ......
  ......
  走在街上，杨栉打开了八云紫给她的袋子——却发现，里面只装了一半的钱币，另一半，则全是圆圆的石子——
  “哈？！——叫我帮忙，连钱都不准备够嘛？！！”
  拿着钱袋里的小纸条，上面纤细娟美的汉字，并没有让栉多开心。
  “这只是对你轻慢的话语和不尊重的态度，所做的小小惩罚哦。”
  看着纸条上书写的内容，栉挑了挑眉，差点没给气笑起来。
  “幻想乡的贤者大人......真是小家子气。”
  将纸张装回小口袋里，栉拿出了里面的几贯铜钱，接着，她好好的把这袋沉甸甸的石子别在腰间。
  鬼知道自己要是把这个袋子丢了，那爱摸自己脑袋的贤者会做什么......
  虽然不想，但栉也只能把这玩意带在身上了。
  感受着左手上金钱的份量，栉盘算着。
  虽然不算多，但也不少。嗯，毕竟足足有四贯，也比之前自己带的钱多了——
  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间之里，栉无奈的笑了笑，稍稍给自己打了打气。
  紫的意思，是自己不能住在天上人间来着。所以，想要长期留在人里，最好的办法就是租一所房子。
  然后，找个机会，比如，要工作啊，找工作啊什么的，就这样留在铃奈庵吧。
  自己的任务，不能忘了。
  栉伸手，从腰上鼓鼓囊囊的小包里，拿出了里面的一只稍稍胖了一圈的钢笔。
  “抱歉啦，记者同志。”
  她叹了口气，揣好钢笔的同时，向着自己的目标走去。
  “我被一个可恶的贤者给卖了——你的事情，只能稍稍延后咯。”
  从天上人间的房子里，紫留下的一张小字条中，栉清楚了自己是昏了过去——至于为啥昏了过去，她没说。
  八云紫，只是说了，不能继续住在天上人间——要自己找好身份，在人里安定下来。
  之后，等到自己药效结束，差不多就到了该回红魔馆的时间。
  这么想着，栉在心里稍稍计算了未来的生活，就一声不吭的在大街上，朝着一个特定的地方前去。
  租房子的话——栉在现世的经验可能会有些用。
  学校。
  但凡是在学校附近，就很容易找到不错的住所。
  曾在大门前的草坪，听美铃说起过，人间之里没有学校，但是，却有一处叫做“寺子屋”的学堂。
  这个城镇并不小，有些住的远，且手上宽裕的人家，会选择在寺子屋附近租一间房屋，供自己的孩子上学。
  自己的目标就是这家名为寺子屋的学堂。
  抬头，栉向四下望去。
  人里依旧是安宁祥和，美好和平。拔地而起的小楼，有说有笑的人群，炊烟袅袅的民居——
  只不过，这次，这个不小的城镇，多了一个客居的异乡人。
  ......
  现世来的经验让栉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她成功以挺低的价格，租到了寺子屋旁，一间小小的屋子。
  因为屋子很小，刚好只够一个人住的样子，栉并没有多费力——
  只不过，听说这里是什么鬼宅来着......
  貌似，在夜晚的时候，会有手持紫色唐伞的阴沉鬼魂出没什么的，所以，没有哪家的小孩子会租这间房子。
  小出租屋都这样。
  在现世里，很多人会故意散播谣言，吓一吓一帮胆小的租客，进而得以居住。
  只不过，这么小的房屋，栉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人会煞费苦心地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吧......
  那样的话，可能不是谣言呢。
  但是嘛，人间之里可是个很安全的地方，至少，除了八云紫这样的贤者妖怪，就没几只妖敢在这里找事情做了。
  也正是因为八云紫，还有一位叫做“藤原妹红”的强者坐镇，人间之里，意外的和平。
  不用担心什么鬼魂妖怪这些的啦——要担心的话，也是担心是自己付了定金之后所剩无几的钱币......
  美铃聊了很多有关人里的事情——
  当然，红魔馆里，关于采购的诸多事宜，有相当大一部分是美铃来做的，她自然是十分的清楚。
  栉也好好的记下来了。
  做完该做的事情，已是夜晚。
  将腰间的那袋石子往清扫好的桌面上一丢，栉扑倒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
  过的真是......
  劳累啊。
  而且，很无聊，分外的无聊。
  感受着周围空无一人的寂静，栉的脑海里，想起了很多人。
  小露米娅的玩闹，小恶魔的微笑，美铃的温柔，文文的无节操，犬走白的矜矜业业，铃仙的贴心，因幡帝的恶作剧......
  好多人，好多人。
  好多可爱又有趣的事物。
  窗外，灯火阑珊。
  屋内，冷清寂寞。
  小小的黑发萝莉，盘曲着娇白的小脚丫，抚了抚自己柔顺的发丝，蜷在床上的一角。
  “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忍受不住安静呢。”
  看了看窗外的明灯，夜市，人间之里，是那样的热闹非凡——嬉笑声此起彼伏，烧烤的炊火围绕着夜晚的人们，他们褪去了一身的疲倦，相互庆祝着明天的未来。
  人声鼎沸。
  只是......这些事物，不属于她，不属于现在的杨栉。
  “......为什么呢？我以前，最喜欢安静了......”
  小萝莉低着头，看着桌上，自己点亮的，星星点点的烛火——她摸那摸怀中的火机，感受到了厚实的质感。
  夜晚的火苗，扑朔迷离。
  随着微弱的吹气声，小小的房屋里，变得昏暗，漆黑。
  ......
  ......
  ......
  新的一天，栉早早的来到了铃奈庵。
  ......不过，不管是出于紫交代给自己的事情，还是因为她身上确实什么钱都没有了，杨栉也必须去尽量找一份工作。
  不然的话，可能会没有饭吃了吧......
  铃奈庵，就是最好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那个叫“本居小铃”的可爱小姑娘，会不会给自己一个职位呢？
  在古代的人间城镇，栉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事情。
  “诶，你是昨天的那个小姑娘......是叫‘杨稚’吧？”
  门帘掀落，久违的光线，照入略显昏暗的室内。
  桌前的少女，有些讶异于栉的到来。
  来者是客。她稍稍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抱歉呢，我除了书中的东西，名字一向记不大清楚——有什么是铃奈庵可以帮到你的？”
  见到这个小小的女孩，小铃并没有太多的客套——似乎，昨天妖异肆虐于铃奈庵的时候，栉那时的英姿飒爽，让这个小小的书店店主有些在意。
  毕竟，是救了自己一命......
  说句实话，本局小铃的心里，挺喜爱这个小小的萝莉：又可爱，又有些潇洒的样子——虽然个子矮矮的啦。
  不过这样才萌嘛。
  “啊，来还钱的。”
  栉无奈的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钱物，她稍稍摇了摇。
  “另外，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呢。”
  ......
  “诶？！......因为身体看起来太小了......”
  “嗯......”
  “站在前台的位置，看不见，身无分文，就被赶出来了？”
  “......”
  栉不擅长说谎——这样的理由，被小铃直接这么说出来，让她有些面红耳赤。
  她不敢接话，只是微微低着红红的脸，点了点头。
  “......好可怜啊。”
  天真的小铃，捂了捂嘴......
  嘶......这么可爱呆萌，是怎么当上店主的？
  原本，说出这么个完全没有道理的理由，让栉羞得差点钻进地缝里去了——但是，某个呆呆的店主，好像还真的相信了。
  这让杨栉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是在欺骗这个少女，一种叫做负罪感的东西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呃......这个嘛，差不多是这样的啦，因为我看起来太小了，所以他们才无奈把我辞退了的——不过，我虽然看起来小，但是能做很多事情哦！”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那么花瓶，栉勇敢的看向了小铃的眼睛。
  不过，这双有些显得“泪眼汪汪”的可爱黑瞳，与小铃四目相对之后......
  小铃确定，不管栉是不是能胜任工作，都要把她留下来了......
  杨栉并不清楚小铃内心的想法，只是看到她琥珀色眼瞳中微妙的情感变化，就知道这件事有戏。
  不过，要是真的知道了她在想什么......栉可能会直接坐在地上啼笑皆非吧......
  不知道是药效带来的颜值加成，还是杨栉幼时的脸本就适合这副萝莉身体——总之，她试图“萌”混过关的时候，一般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能整理图书吗？”
  本居小铃郑重地问道。
  听到这个本就是自己在红魔馆所做的事情，栉可爱地笑了笑，吐了吐小粉舌，然后，高兴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这个我最在行了！”
  就差说出这句话了......
  “唔。”
  低着头，小铃把玩着桌上的眼镜，托起可爱的小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番。
  “工钱问题......”
  似乎，这个冷冷清清的小书店，是第一次招人做工一般。再加上栉昨天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没什么用的花瓶看板娘......
  小铃就像出手阔绰一些。
  于是，她微微一笑，拉开了桌子里的抽屉——
  ......几枚铜板，孤零零地躺在账本之上。
  嗯，那几枚铜板还是栉刚刚给的。
  “咕呃......”
  “......”
  两人，沉默......
  看到尴尬的一瞬间出现，栉连忙笑了笑。
  “啊，那啥，不要工钱也可以的！毕竟也就只是赚个饭钱，只要包午饭就好了！”
  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栉自信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小圆球，打包票一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盘算一下，嗯，不吃晚饭，饿不死。
  虽然没钱了......
  “这......这样吗？”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小铃低着头，想到书店里自己一个人做事情确实是有些劳累......在想到栉的话语......
  不得不说，这样的条件，真的是特别诱人啊——因为，很难能找到这样的人来应聘工作呢。
  似乎是犹豫了许久，小铃想得头发都有些变得乱乱的——最后，她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不忙的话，中午就一起吃东西吧。”
  橙发的少女，总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事实上，可爱的晕红，已经染上了她的脸颊。
  “不过，稚，你......你相信我，到了发工钱的时候，我一定不会，不会......拖太久的！”
  她有些扭捏，但还是鼓起勇气地说着话。少女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稚嫩，但是，分外认真。
  看到如此认真的神情，杨栉愣了愣，接着，她报以阳光的一个微笑。
  “嗯，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