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等待

  扣动扳机。
  铜壳与撞针的碰撞，底火与燃药的焚烧。
  那一刻，伴随着声响，巨大的力道将弹头射出，呼啸的子弹，带着强劲的动能向前飞去。
  “砰！砰砰砰！！”
  连续的四次枪声响起，在金属质感的训练场中，清脆的声音缭绕着。
  栉有节奏的打了四枪，四次射击的配合似乎有一点问题，间隔时长听起来也并不是那么的均匀标准.....
  但杨栉还是尽力的打出了铃仙想要的成绩。
  二十五米远处，四面被不断练习而打成筛子的人形靶上，分别多出了四个冒烟的弹孔。
  “嗯......虽然有一发没有打到环上，但还是全部中了呢。”
  看到栉一个下午的表现，铃仙终于是点了点头，说完，她眯着红色的双眼，看了看面前握持枪械的某只小萝莉。
  看到小萝莉终于能在发现空仓挂机之后，第一时间取下弹匣再上新弹匣......
  铃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那个动作看起来超级生硬就是了——但是，这也说明自己那小小的训练计划，并没有白费哦！
  她笑了笑。
  能开枪，能打中，能换弹，对于一个只是需要自保而不是杀敌的人类，足够了。
  铃仙那可爱的笑容里，藏着些小小的骄傲。
  毕竟是我教出来的嘛，嘿嘿～！
  这么想着，兔耳少女吐了吐小小的粉舌，标志性的白色耳朵悄悄摇了摇。
  意料之外的事情也有......
  铃仙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热心于这个人类——明明之前给他做手术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平淡的。
  话说回来，送人武器还教授使用什么的......只是刚认识栉的话...
  让旁人看到了，或许会觉得这只兔子有些自来熟，但身为月兔的自己，可不是这样的性格啊。
  ...或许因为，当初他所说的话吧......
  铃仙这么想着，也许只是性格使然，只是觉得无聊和悠闲，她才想着教人摆弄枪械的。
  似乎......没有别的原因了吧。
  不过嘛，好在栉现在的样子是那么娇小可爱——
  要不然少女都觉得自己找不到什么借口呢——说是借口，她认为，更多的是配错药带来的愧疚。
  至于是怎么配错药方的？
  铃仙没想过。
  在日常之外的生活里，她很少会往恶作剧这方面去想。
  可怜的月兔并不知道，这一次，自己可是被因幡帝这只坏兔子彻彻底底的坑了......
  更不知道杨栉已经清楚了真实情况——
  这次的事件，对铃仙本人来说倒是没有什么损失。
  因幡帝的恶作剧，久违的失手了。
  师匠看到年龄变小了的病人，竟然还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有被骂......这对于铃仙来说是非常幸运的，师匠平时都超级严厉。
  ......
  ......“利用新陈代谢的减小，加快治疗速度，这个是可行的。”......
  ......“但是要看他是怎么想的咯。
  对于这样会改变身体的治疗方案，要看病人的态度，是排斥还是无所谓。
  确定之后，再去做决定会更好呢，这一次，可是你的失职啊，优县华院。”.....
  ......“喂，我本人可不觉得这很好啊！生活什么的一下子变得好困难——更别说每天都要被小恶魔抱来抱去的......”......
  ......“是这样的吧——所以，这次你的独立医疗，不能算你合格呢。”......
  ......
  前段时间，师匠来视察病情，她所说的话历历在目。
  至少，杨栉虽然不讨厌，但还是觉得难受的。
  医者，如果在不会威胁到对方性命的话，就要在照顾病人情绪的同时，治好病人——
  这就是八意永琳师匠的“德”。
  有些难懂......
  “呼，做到了。”
  突然的话音打断了铃仙的思绪。
  回过神，面前的小萝莉，终于垂下了手中的枪，解开弹匣。
  “解除子弹的时候，记得要一并将膛内的子弹取出哦。”
  铃仙提醒道。
  话音刚落，栉早已熟练的上膛取弹，下一刻，金色的子弹出现在她娇白的小手上。
  看到这里，铃仙点了点头——
  看来她是把自己的话记住了啊......
  杨栉撇开乌黑柔顺的刘海，轻轻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灰色的外套被她系在腰间，穿在里面白色衬衫，娇小身躯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咳咳——”
  冷冽的秋风传来，栉浑身抖了抖，这时候，她才想起自己昨天就感冒了。
  胸膛里犹如棉花堵塞，异物入体一般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咳了咳。
  “......喂，就这样吧，我能教的也都差不多了。”
  看着杨栉此时的狼狈样，铃仙倚着身后的墙壁，如是说道。
  “啊？不再进一步吗......”
  “你说的是自保啦，不是杀人，杀人的技巧，我个人认为是没有必要教给你的。”
  铃仙摇着头，头顶上那兔耳朵的粉色，划过一道道萌萌的弧线。
  话说的很绝对，听起来似乎无可置疑。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铃仙并没有说出来。
  至少，眼前这个人类还不会走到那一步......
  那需要战斗至死的一步......
  战斗和自保是两码事。
  在铃仙眼里，战斗等同于疯狂，等同于死斗。
  弱者和强者的厮杀，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
  她不希望杨栉会陷入死斗之中——
  幻想乡现在十分的和平，对人形妖怪来说，几乎所有问题都能通过符卡规则解决。
  有个武器的话，可以在强者面前自保，可以在更强者面前，为逃跑拖延时间。
  对于非人型妖怪来说，她所教授的东西，基本上够杨栉用了。
  一个下午所教授的基本技术，能用就行，铃仙看得出来，栉其实并不适合走武器这一条路。
  ......如果，妖怪山的某只白狼队长在场，并且知道少女心中想法的话，必然会大为认同的——
  因为，双方都看出来了。
  杨栉，更像一个武者。
  并不是适合，也不是红魔馆门番的那一套更契合他，而是......
  他的性格本就如此。
  如无真正的必要，他不会举起手中的拳头，更别说武器了。
  “喔......”
  栉低了低头，轻轻抽了抽自己因为感冒而发红的鼻子。
  虽然觉得面前的少女话里有话，栉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对于自己这一个下午学到的东西，她觉得已经很知足了。
  杨栉说完，铃仙不再看向那只因寒冷而开始穿衣服的小萝莉。
  她拍了拍身后的灰尘，走到挂满枪械的墙旁，沉默了一会，拉开了墙里嵌着的柜子。
  嵌柜里装着一堆如同方块一般的物品，少女在物品堆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了里面的两块东西。
  然后，看也不看，铃仙直接把那两个玩意向着杨栉扔去......
  小萝莉穿好袖子，抬起头，就看到这两块黑乎乎的东西朝着自己飞过来......
  看起来蛮重的，而且扔的力道很大的样子......
  顾不上套起另一只衣袖，栉连忙抬起穿了一半的衣服，试图接住那两个方块。
  现在的栉，因为身体变小了，从而变得有些迟钝。
  但是，即使迟钝，杨栉也有点反应过来了。
  她的衣服穿到一半，另一只袖子还没有套上去，嫩白的手臂就在外面不知所措的挥舞着，小脚上的步伐，也显得有些慌乱。
  这一切加起来，让这只本不是萝莉的萝莉，看起来是那么的天然呆。
  拿起还没有穿上的半边衣服，栉连忙撑开了衣领，增大自己能碰到那俩玩意的面积。
  还好......最后还是用衣服兜住了。
  即使如此，笨拙的栉还没有很好的适应此时的身体。
  刚接住那分量不小的两块玩意，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坚硬的混凝土地板上......
  稳住身形，拿好东西，栉就一脸委屈加嗔怒的看着铃仙，嘴角也是差点鼓起来。
  “喂，过分了啊，你明明知道现在我只是个小萝莉的！”
  “啊嘞，抱歉抱歉，忘了忘了。”
  看着铃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那并不算坏的小小恶意，让杨栉气鼓鼓的跺了跺脚。
  “喂喂！明显是故意的吧！！”
  “...先看看那两个东西吧。”
  铃仙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同时，她歪了歪头。
  见状，栉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拿起自己的衣服，查看着这两个让她差点平地摔的东西是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
  是两个黑色透明塑料制的盒子。
  其中一个写着SS190 5.7x28，另一个写着SS198 5.7x28。
  是子弹，不过貌似和之前用的有些不同。
  “两种规格的子弹，SS190是全金属被甲弹，在有效射程内能击穿标准的防弹衣；SS198去掉了金属尖头，改成了......”
  看到栉摆弄着这两个盒子，铃仙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一堆专业名词......
  此时，听着这些让人头皮发麻想要逃离的专业话语，黑发小萝莉感觉，自己那小小的额头快要装不下了。
  感觉都快要冒烟了......
  “呜！停一停，铃仙！”
  栉摇了摇头，将因为听不懂而冒出来的粉白色烟气尽数甩开。
  她无奈的笑了笑。
  “......说我能听懂的吧。”
  “...嗯......”
  见此，铃仙一愣，才发现栉此时的窘态。
  她顿了顿，缓缓抬起自己的手，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咬着，两只兔耳朵，各向左右轻轻晃了一下。
  沉默的思考了一番后，少女终于抬起了头：
  “总之，这个，能打穿人，打出两个大洞。”
  说着稍显恐怖恐怖的话，铃仙指了指那印着SS190的小盒子。
  “另一个，打不穿人，但是枪口火球超~大，超级吓人，打中了也会造成严重的伤。”
  铃仙笑了笑。
  不知为何，看着那样的笑容，不知从哪里来的寒冷，让栉忍不住的抖了抖娇小的身体。
  “小盒子的SS190有四十发左右吧，大盒子SS198有六十发哦。”
  不知为何，谈到枪弹杀伤的问题，铃仙总是意味深长的笑着。
  “应该是够用的吧。”
  “够用了，够用了......”
  杨栉摆了摆手。
  “那就这样吧——走咯！”
  说完，铃仙一笑，将双手放至脑后，就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门走去。
  见状，拿起那两盒子弹，栉连忙穿好了衣服。
  接着，再在铃仙的示意下，她拿走了桌上的腿部携行具——
  那里面有三个空弹匣。
  很快，少女和小萝莉，就离开了这片空旷的训练场。
  封印重新凝固，周围，又变成了一片苍翠的竹林。
  ......
  ......
  ......
  是夜，永远亭，栉的房间。
  黄而略显明亮的灯光，透过半透明的窗户纸，在万籁俱寂的永远亭中，变得有些昏暗，淹没在夜色的帷幕里。
  “明天就能回红魔馆了。”
  小恶魔这么说道。
  她“熟练”地抱着怀里的小杨栉，轻轻地左右摇摆，抚了抚栉那光滑的齐肩短发。
  “啊嘞～不知道帕秋莉大人这一次会怎么说我呢——”
  说完，小迷糊头顶的小蝙蝠翼，慢慢的垂落下去了。
  已经被小恶魔抱到习惯了的杨栉，听到这样的话，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她。
  “唔，这应该算是我第一次违抗命令，从图书馆逃出来吧。”
  “......这样喔。”
  接着，杨栉摸了摸怀中露米娅的头......
  “不用过于担心的吧，听你这么说，我认为，那位大人应该还挺好说话的？”
  她安慰着，虽然那样的话语能起到的效果，感觉实在是不多。
  最后，三个人就以这样温馨的状态坐在一起。
  “呜！说了栉哥哥不要摸露米娅的头，会长不高的！”
  “好好......”
  然后栉还是轻轻抚了抚她的秀发......
  某只比杨栉还矮一点的露米娅，气呼呼的伸手，扔出了一发黑漆漆的魔法弹幕，不痛不痒的打在了栉的身上。
  栉选择无视那打起来完全没什么感觉的弹幕......
  她轻轻的捏了捏金发小萝莉的耳朵，然后从小恶魔的怀中挣脱出来。
  “......阿嚏！！”
  突然好冷啊......
  双手环抱着露米娅，小萝莉打了个喷嚏，朝着一旁属于自己的被褥走去。
  “别抱了别抱了，睡觉！”
  “呜，没书看很无聊的啦......只能抱抱摸摸，顺带聊聊天，勉强维持生活这个样子~”
  小恶魔抱怨道，感觉怀里瞬间空落落的，她有些意犹未尽。
  “逃脱魔爪”的栉伸手捏了一下小恶魔头顶的蝠翼。
  “明天回去再说吧。”
  “唔！明天回红魔馆有好多熟人的！那时候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了啊......”
  放开抱着露米娅的右手，栉钻进了三床被褥里其中的一床。
  “睡觉，都快睡觉，现在都很晚了。”
  没有理会小恶魔的话语，杨栉盖好自己的小被窝。
  抬起右手，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二十三分。
  “话说回来，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呢......”
  说完，小恶魔指了指栉床旁的那把枪械，还有旁边的一副携行具。
  看着栉去了一天后带回来的东西，听他说是......很危险的火器？
  和记忆中的火器不一样啊......火器不应该是木制的吗？
  她有些好奇的盯着看了半天，接着，小恶魔伸手摸了摸那个黑漆漆的玩意。
  冰冷的质感。
  感觉相对自己记忆中的火器，变小了很多呢——就是这种冷冰冰的感觉是相同的。
  栉裹着被窝，伸手刮了一下身旁绯发少女的小鼻子。
  “枪械这类的火器，不要乱动就好——”
  栉早早就把子弹取下了，但是小恶魔不会用这东西的话，还是让她少碰为妙，以免受伤。
  “喔。”
  这一次，难得的没有“还手”，小恶魔转头看了看杨栉，对着她摆了摆手。
  “晚安哦...”
  小恶魔吐了吐粉舌，说完话，她老老实实的钻进被窝，睡下了。
  栉的脸颊染上红色。
  “真是的...小孩子一样......”
  “关灯咯。”
  “呜！露米娅要和可爱的栉哥哥一起睡......”
  “不行！！”
  栉回答的很干脆。
  起身，把另一旁挪过来的露米娅抱进她自己的被窝里。
  然后，她走到开关旁。
  咔！
  电灯开关的声音响起，房间里，黑暗降入帷幕。
  “......晚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