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结个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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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乾朝,士农工商,由来已久。
  王家虽然是当地有名的富户,又做着皇商,地位却也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里出身的秀才举人。
  因此,王老太爷当年深谋远虑,将掌上明珠三女儿嫁给了当地寒门出身的举人裴之宥。
  给了盘缠送他入京赶考,又为他在京中花大把的银钱托了关系。
  那裴之宥也是个争气的,一举中的,在户部谋得了个闲缺。
  他本就善于钻营此道,又得了王家的资助,算是在京中站稳了脚,将他们娘俩接入京中。
  “本以为自此以后你母女二人就能在京中享福。谁成想,那裴之宥是个没心肝的,见利忘义,竟与那户部尚书之女有了首尾。” 王老太太说起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往事,怒不可遏。
  一旁的侯妈妈轻轻为她抚着后背:“老太太,您该珍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她摆了摆手继续道:“你母亲知道后,也是同意了将她抬进府里做小妾的。可那谢家欺人太甚,是想要过府做当家正妻。
  如此,你母亲岂能同意,便要你与你父亲和离。你父亲心里惦记着你母亲的嫁妆,断然不肯。
  你母亲入京之后机缘巧合与平阳王妃交好,还为你与他家小世子结了亲,你父亲也不敢拿她怎么样,事情就这般僵持住了。
  意外就发生在平阳王府出事之后,你父亲见你母亲在京中没有了依靠,行事愈发的张狂起来,日日宿在外处不肯归家。让你母亲受尽苦楚,缠绵病榻,最终郁郁寡欢,含恨而去。
  那时我与你外祖父本就有意将你母女二人接回家中,却因忙着交付皇家的绸缎单子,耽搁了些时日。
  连日奔波劳碌之后,你外祖父在去京中接你母亲与你归家的路上。
  听闻了你母亲病故噩耗,一时急火攻心,他竟被活活气死在路上。
  待我处理完你外祖父的丧事,便听闻那裴之宥在你母亲新亡后,接了那谢氏入府。
  我本欲抛家舍业,进京告御状。哪怕舍了一身剐,也要为你母亲出口恶气。
  就是这时,侯妈妈将你带回了我的身边,看着瘦小懵懂的你,再看看这一大家子和上千余口等着活计养家糊口的织工。
  我只得强忍下这口恶气,想着将你好好养大就好,那诸多前尘往事权当是烟消云散了。”
  “祖母!”裴文君早就泣不成声,跪倒在王老太太脚下喊着。
  王老太太亦是老泪纵横,揽着她哭出了声。
  “现下你可知祖母为何要那般严厉的让你学女子八雅,理事管家之事,就是为着咱们王家出去的女儿要知书识礼明道理,不要像你母亲那般柔弱性子,反倒是害了自己。”
  裴文君如何看不懂祖母对她的良苦用心。
  哽咽道:“祖母放心,孙女明白。我此番去定然会为母亲讨一个公道。”
  王老太太却是急的拍桌:“祖母与你说这些,是让你防患于未然,免得入了那虎狼窝被吃的渣都不剩。
  你那继母的父亲,现下已经拜阁入相,做了首辅,成了太子之师,权势更胜。岂是咱们一届商户所能匹敌的。”
  裴文君已经擦净了脸上的泪水,她心中主意已定。
  不过是借势而已,她想起了一个人。
  “祖母放心,孙女会谨遵教诲,小心行事。”
  侯妈妈用衣袖抹了把眼泪,上前将裴文君扶起身坐回椅子里。
  又从一旁的柜子里端出来个黄花梨木的精巧匣子放置在案上。
  王老太太将匣子打开转过去给裴文君看:“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此去京中,先要做的就是护好自己的安全,其次就是亦不可委屈了自己。”
  裴文君睁着红肿的双眼 ,强忍住泪意,点了点头。
  不听话的泪珠子滴落下来打湿了匣子里的银票。
  良久之后,芸儿看着小主子不言不语红肿着双眼从老太太房中出来,手里还捧着个匣子。
  凑上前去语带关切的回话:“小姐,那人醒了。”
  回到房里,裴文君更了衣,乔装打扮一番之后,带着芸儿出了府。
  那被唤作童儿的小厮得了令驾着马车轻车熟路的向城外的道观行去。
  李正泽恢复意识睁眼时,便躺在一处布置朴素规整的房屋内。
  自远处隐隐约约飘来道士念经的声音。
  他想起那日青衣少年说要去山上道观找师父救他,想来此处应是那道观了。
  李正泽瞧着屋顶陷入了沉思。
  他此番下江南是奉了皇帝密旨,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又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眼下已然是几日过去,皇帝派的人手仍未寻来,只怕是尽数惨遭毒手。
  手底下的暗卫来之前都他被派去了别处,一时也不能来此。
  养在此处也不是个办法,须得尽快回京去,将此事与皇帝言明。
  思绪纷乱间,终是精神不济,又昏沉沉睡去。
  裴文君入了道观,去拜别师父们。
  柳娘原是一名江湖中人,诨号“铁三娘”,一把铁拂尘用的极好,能杀人于无形。
  后来她做了这紫金观里的道姑,观里其他的师父也大多如此,抛却了响当当的名号,隐退在这小道观里静修。
  当年王老太太请他们给裴文君当师父,他们本不愿接下这个差事。
  无奈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享了王家的常年供奉。
  又见那被王老太太养的软糯粉白丸子似的小裴文君,小嘴跟淬了蜜般的甜,师父长,师父短的叫着,直叫到人心坎里去。
  当下几人满身的本事尽数教给了她,这一教便是十年。
  现下看来,祖母早有筹谋,要她练就一身本领,用于自保,算得上是用心良苦。
  柳娘作为大师父特来关照于她,思虑她一闺阁女子,身上带着长刀短剑太过惹眼。
  临别送她一把新得的精巧弹弓和一袋铁丸,还专门叮嘱她铁丸得来不易,省着些用。
  她将东西收好之后拜别柳娘。
  然后去了李正泽房中上手为他搭脉,手腕的命门处就被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
  李正泽睁开眼来看,待见来人是他,慌忙松开了手。
  “倒是警觉。”裴文君不忘揶揄他。
  “军中养成的习惯。实在是冒犯公子。”
  搭完脉,她松开手,将袖子放下去,正色道:“大人是朝廷钦差?”
  李正泽面色微变,“你是何人?如何得知?”
  “那帮土匪说的,那日他们并未完全伏诛,跑了几个。此番只怕不会善了。”
  见他不言语,她已然成竹在胸:“若是有人能来此处救你,只怕前两日便出现了。到今日都未出现,是要公子自己脱困?”
  李正泽难为之处正在于此,皇帝要暗中行事,必然不能惊动当地官府,以免打草惊蛇。
  现下要紧之处先要回京查明泄密真相。
  “你待如何?”李正泽问道。
  裴文君笑道:“正好我明日便要入京,不若钦差大人与小人一同前往。别的不说,可保大人一路无虞。”
  “条件是?”李正泽警觉出声。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利,我此次入京人生地不熟的,以后免不得大人照应。先与大人结个善缘,将来有事也好开口不是。”裴文君语气轻快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李正泽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上一次敢用这种语气与他谈条件的人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好。”他稍一沉思后点头应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待回了京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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