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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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影跳动了一下,车身驶入隧道。
  静谧的黑。
  ……
  到站时,正是晌午,没有太阳,天际灰蒙蒙一片,气温一如既往地寒冷。
  周围人挤人。
  沈漾下了车后随着人流往前走,头发纯黑色的帽子压着稍稍拂过耳尖,一只耳机落下在半空中随着她的步伐轻微晃动着。
  雪天,行车缓慢。
  回到从小居住的老屋中,已经是天色将暮。
  一路上没怎么吃,灌了些凉风,踏入村子后,头也疼了起来。
  夜里,躺在床上。
  手机铃声响起,沈漾烦躁,闭着眼睛拿起手机。
  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说什么,没听清。
  于是喂了一声。
  那边安静了一瞬,然后是脚步声,很快,像是在上楼,又像是在下楼,咚咚咚,像是踩在那种上世纪阁楼的木地板上面。
  接着归于静默。
  “谁啊?”沈漾嗓子发哑,尾音拖得很长,又轻又慢。
  话音还未落下,一道轻微的咳嗽传入她的耳中,有些熟悉。
  “谁啊?”沈漾又重复了一遍。
  那边总是不说话,再不说话,她就挂电话了。
  在沈漾失去耐心的时候,那边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金属生锈碰撞在一起,口齿之间淬着鲜血。
  那声音从气息不稳的喉咙里吐出来,一字一句。
  沈漾听到对面那人在喊她:“阿梨,你回来了?”
  “为什么……”
  ……
  沈漾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那通电话她也忘记挂了。
  她做了一个梦。
  关于桜。
  四月芳菲,雕楼玉砌下。
  桜坐在轮椅上,黑发及腰,一袭月牙白绸锦,衬得整个人愈发温润如玉。
  只是那眼底浅薄的青黑,让他多了一分阴沉沉的死气,映着冷白的肤色,叫人心生胆怯。
  将死之人,周身鬼气森森,除了亲近之人,鲜少有人主动靠近。
  外界人都说他活不长了,可惜了这般清风霁月的人物,本该是前途无量的alpha,如今只能屈居一方宅邸养病续命,成了一个病弱不堪的药罐子。
  足不出户,吃食寡淡,不沾荤腥,甚少见人。每日熹微,捧着经文佛书在宗祠的偏间翻阅。
  这次他来,祁家出动了不少人,来了好几挂车子,停在村外,陆陆续续下来不少人,神情各异。
  祁桜跟在祁老爷子身后,众多子嗣中,他天赋最高,也最得宠,但是天不顺人意,偏偏染上恶疾。
  祁老爷子痛心疾首,无可奈何,经由大师指点,桜心中郁结成疾危及性命,不适合留在繁华都市,劳病伤灾。
  虽不舍,祁老爷子只能让他暂且远离帝都,穷尽方法寻找福泽之地,让他活得清净舒坦。
  桜坐在轮椅上,由家仆推着。
  尽管不及常人身强体壮,委身于代步的轮椅,脊梁却挺得笔直,眉眼间萦绕着郁气,眼神却一如既往地睥睨,隐约透着行木将枯的阴冷。
  村中举办宴席,算是接风,也借此机会向宗祠祭拜,祈求神佛庇护,祁桜的身体能够早日康复。
  朦胧的夜色里。
  前院人声嚷嚷,不时传来儿童嬉笑。
  后院,一片静谧,青色藤蔓垂髫而下,开满了白色的花朵,一簇一簇如满天的繁星掬捧在一起。风一扬,簌簌落在地上,像是下了一场雪。
  沈漾由人引着,穿过一条长廊,从屏风走出来,上前喊道:“小叔。”
  桜的辈分比她大很多,村中人本就注重礼制。
  轮椅之上的人猛烈咳嗽起来。
  恰时有人问:“小梨同桜许久未见了吧?”
  沈漾回:“是的,许久未见了。”
  其实还是不见的好。
  不然总是容易回想陈年旧事。
  见气氛有点尴尬,于是强硬地找了一点话题:“小叔的头发长了许多,很好看——”
  话是违心,但是审美是客观的。
  这厮现在有点像聊斋里的画皮鬼,几年不见皮囊愈发优秀,身量不再显得单薄,昂贵的锦缎下,昔日的羸弱少年已经成长为单从外形便能让人忌惮的强大alpha了。
  不过,卷土重来的恶疾,倒是让他再次跌下神坛,强大如斯,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被迫成为外强中干的药罐子,脆弱不堪。
  沈漾面不改色地笑,心底琢磨着什么时候结束,她好回家带大黄去村头遛弯。
  石村,灵毓秀丽,依山傍水,历史悠久,有许多前朝留下来的古宅祖契,是福泽之地。
  这是桜第二次来到她们村中。
  第一次是少年时突发急症,来石村暂住。
  这次,看来是要久居了。
  见到人了,也喊过了,任务完成。
  趁着众人围着祁桜寒暄叮嘱时,沈漾不动声色地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儿爬到她的腿上,圈着尾巴喵呜两声,阖上眼睛,毫不客气地睡着了。
  准备摸会儿鱼就离开的沈漾:“……”
  有一只可爱的猫咪在她腿上睡觉哎~
  走什么走!
  不走了。
  撸会儿猫再说。
  随着时间流逝,前院,后院渐渐清静下来,大片的花枝后,沈漾探头,好像已经没人了。
  怀里的猫儿伸了一个懒腰,竖起尾巴蹭了蹭沈漾的心口,哼唧了一会儿,收着爪子从她怀里跳开,抓垫子稳稳踩在地上,舔了舔前爪,走进花丛里不见踪影。
  沈漾心满意足地拍拍屁股站起来,寻了一处有灯的路准备离开。
  离开后院时,凑巧听到一段对话。
  “四爷,您这头发不剪了吗?”
  “不剪。”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几乎要要咳出血来。
  一声声吓人的咳嗽中,沈漾猛的一蹬腿,睁眼已是天光大亮,从窗户外面照在脸上有点刺眼。
  “……”
  沈漾眯眼,手臂放在眼睛上,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对啊。
  她啥时候想祁桜了??_??
  这个制造她人生黑历史的罪魁祸首。
  真是好日子过多了,有点不知好歹了。
  昨天晚上那通电话……
  沈漾反应过来,昨天回来太匆忙了,没有去村里知会一声,也忘记和桜交代了。
  他信息倒是灵通,她前脚到家刚躺下,后脚就一通电话轰炸过来。
  指定又生气了。
  经验之谈。
  沈漾扶额。
  真是见鬼。
  大老爷们一个,动不动生闷气,比恋爱中的小情侣还难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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