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不可以跑路

  眼看两人又要撕起来，一道声音制止：“今天是来接人的。”
  一人从谢泠枫身旁缓步走出，五官清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底郁结着一层乌青，神情从始至终得体有度。
  “别装了，二哥。”
  谢泠枫神色恹恹打了个哈欠，二人的疲倦状态不相上下：“刚从医院手术台上下来，得有两天没好好合眼休息了吧，不累吗？”
  顾嘉嵛眉峰快速皱了一下，又放松。
  他摇头，镜片下的眼睛微微敛起，声音温和又好听：“还好。”
  话虽如此，洁白如玉的脸上，眼底乌青分外扎眼。
  科室女生们十分喜欢顾医生，白大褂，白衬衫，气质温和，骨子透出来的矜贵。
  现在衬衣扣子微开，除去一丝不苟，几分莫名的勾人，顿时非同往常。
  自小顾嘉嵛不喜情绪外放，长大更甚，完美掩饰真实性情。
  听到他的回答，谢泠枫懒得拆穿，只轻蔑地勾起嘴角。
  沈奚荆小声骂了一句：“死装。”
  接着又开始吐槽。
  “要不是爸妈逼迫，我才不会来。依依要是因为我不能赴约生气了怎么办？之前就听说这个沈漾脾气古怪，不合群，如今看来名副其实。”
  “她真是我们的亲妹妹吗？我还是难以置信……依依听说她要回沈家都伤心哭了，不能给她在外面准备一间屋子吗？”
  沈奚荆喋喋不休，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妹妹极其不满，“依依是我的妹妹，我不想看她伤心。”
  顾嘉嵛神色淡漠，提醒他：“沈漾也是。”
  不知道这句提醒是有几分真情在，或许只是单纯陈述事实。
  毕竟一个滴水不漏的人，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从不会轻易宣之于口。
  沈奚荆语结，停止住滔滔不绝，脸色复杂，难得从脸上品出几分惆怅和纠结。
  消消乐通关音效响起。
  谢泠枫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戳弄，三言两语回复了一段信息，又点开俄罗斯方块，一会儿，俄罗斯方块通关。
  百无聊赖之际，一款名为钢琴块的游戏映入眼帘，挑选出一个比较眼熟的曲目。
  谢泠枫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按下开始键，灵活的手指在黑白方块间快速跳跃，眼花缭乱，重影夺目。
  “也不怕手抽筋。”沈奚荆无情调侃。
  “怎么会？”游刃有余，足以一心二用。
  他抬眼，目光从屏幕上移开，仿佛方块出现的位置、速度全然烂熟于心，经历过千遍万遍。
  面对来自‘观赏者’不怀好意的攻击，一笑置之：“这还不足以让我手抽筋。”
  对于从小接触钢琴，且具有一定过人天赋的钢琴演奏者来说，游戏而已，权当消遣。
  “你再厉害也教不会我弹小星星。”
  “不，亲爱的弟弟，那是你根本没有天赋，也没有艺术细胞，你是个钢琴废材。”
  “去你大爷的艺术细胞！”沈奚荆觉得自己的人格被侮辱了。
  “……”
  正吵在兴头上。
  沈倨绥打完电话走过来。
  二人噤声，沈奚荆僵在原地。
  谢泠枫冷眼瞧着他，忽而用力扯出他手中的衣领，整理了一下，骂道：“滚远点。”
  沈倨绥的关注点全在紧闭的门上，对于弟弟们的出格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淡淡问道：“敲门不开？”
  “对啊，死活不开。”沈奚荆转动着刚刚打斗隐隐发酸的手腕，眼里流露出几分情不由衷的无可奈何。
  言罢，还不忘记回骂谢泠枫，“你才滚蛋。”
  沈倨绥皱眉，神情出现一如既往地平静，“多敲几次。”
  “呵，”沈奚荆耐着性子，“已经是第八次了。”
  说着，他又敲了两声，一字一句强调道：“第九次。”
  敲门的力道不小，只要不是聋子，绝对能听见。
  诡异的沉默在几人间弥漫开来。
  ……
  剧情推进步步紧逼。
  有种屎拉裤兜里，只有自己知道的苦不堪言。
  沈漾沉思。
  拒绝剧情推进是否可行？
  避免与人物接触是否可以跳出剧情限制？
  最关键的是，可不可以跑路！
  手指叩在门上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暴雨一样落下，打断她的思路。
  沈漾眉宇间闪过焦躁，走到门前抬脚用力踹了下去。
  门板承受重击，剧烈摇晃。
  “滚——”
  ……靠。
  踹门拐到脚的痛。
  谁懂啊。
  沈漾忍着没叫出来，无声的泪滑落。
  痛。
  太痛了。
  她由衷希望门外的人能知难而退，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
  “……”
  “……”
  “她叫我们滚？”沈奚荆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满脸匪夷所思：“她疯了吗？”
  “你的问题不成立。”顾嘉嵛轻声道。
  她没疯，他们快要急疯了。
  僵持不下的局面委实没有多大意义。
  “真的不可以砸门吗？”沈奚荆阴沉着眸子。
  “不可以。”沈倨绥还是那句话。
  显然不满意暴力解决方案，躁动的情绪估计任谁听了都不愿意开门。
  简单来说就是沈奚荆缺乏“纯善温柔”的欺骗性，不足以让人放下戒备。
  他看向顾嘉嵛，眼神询问有没有其他法子。
  顾嘉嵛苦笑。
  他确实比沈奚荆稳重和善，但这不代表他遇到任何情况都能凭借外表和温柔和善的行事态度解决。
  好比说现在就是一个特殊例子——不愿意开门的妹妹，甚至对他们抱有敌意。
  沈倨绥默然，对于从未相见的妹妹他也不知从何下手，斟酌再三，难得陷入困境。
  “我真的快疯了。”沈奚荆暗骂。
  这沈漾何德何能值得他们在这破走廊里苦思冥想？
  他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不管了，我走了，你们谁爱留在这里耗着谁留。再见！”
  沈奚荆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回头问：“喂，你不走吗？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嗤。”谢泠枫按灭手机屏幕，抬头看向他，眸子里闪过一丝散漫，轻描淡写道：“小孩少管大人的事。”
  沈奚荆：“凸(艹皿艹)”
  目送沈奚荆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谢泠枫看了一眼时间。
  三秒后。
  一阵铃声响起。
  他装模作样接了个闹铃，挂了闹铃后，悠哉道：“剧组里还有事，先走了。”
  “什么事？”顾嘉嵛一眼看透。
  “秘密。”他轻言浅笑，随便挑了个解释，极其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