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杀人犯

  哀莫大于心死。
  李玉峰的心，早已经凉透。
  一个法律系的毕业生，居然落得被枪决的命运。
  命运，真是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
  李玉峰心道：玩火者自焚吗？
  哈哈，真是可笑。
  可笑自己连杀人的过程都不记得了。
  不过，
  谢晚晴，你该死。
  你不该瞒着我，和别人鬼混。
  亏我把你当成我的最爱。
  亏我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
  亏我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你的身上。
  可是，你居然和别的男人搞在了一起。
  而且，长达两年。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一边对我虚情假意，一边又在外面寻欢作乐。
  我恨，
  我恨自己，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杀你时，连刀子捅进你的身体，都没有感觉。
  我当时，就应该清醒一点。
  清醒地看着你的脸，
  我要看看，你的脸上，到底有没有悔恨。
  看看你的脸上，到底有没有害怕。
  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会再为你这样的女人喝醉。
  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要清清楚楚地感受，
  那刀子，一寸，一寸地刺入你身体的感觉。
  我要看着你痛苦扭曲变形的脸。
  臭女人，
  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会再杀你一次。
  李玉峰双目赤红。
  半年了，
  从杀死谢晚晴到被捕，到判刑，再到最高法复核。
  直到今天执行死刑，李玉峰都意难平。
  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浪费了自己的生命。
  为了一场欺骗的感情，辜负了父母亲朋的期望。
  可怜父母辛辛苦苦把自己拉扯大。
  眼看着已经考公上岸，前程远大。
  却出现了这样的变故。
  一切归零。
  白发人，送黑发人，终是一场人间悲剧。
  父母应该就在外头，等着领回自己的尸首吧。
  想到自己躺在白床单下，父母前来认尸的场面。
  李玉峰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李玉峰！”
  李玉峰猛地抬头。
  “走吧，该上路了。”
  李玉峰头一晕。
  死亡真的来临的时候，李玉峰还是怕了。
  狱警王力和徐进上前，一左一右搀扶住李玉峰。
  李玉峰咬了咬牙，奋力甩开两人。
  “我自己走！”
  徐进点点头道：“还行，这一刻，真能自己走的，还真没几个。”
  李玉峰不知道这个是夸奖，还是嘲讽。
  无所谓了。
  跟着徐进走到一间监房。
  房间正中的桌上：一碗红烧肉，一碗白米饭。
  身后的王力道：“能吃吗？能吃就吃一点。”
  “待会上路了，不用饿肚子。”
  李玉峰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塑料勺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米饭。
  米饭甜甜的。
  是李玉峰这辈子吃到过的最好吃的米饭。
  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舀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才吃一口，李玉峰就全都吐了出来。
  连同嘴里的饭。
  呕！
  肉，让李玉峰想起了血腥的画面。
  谢晚晴躺在那里样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呕！
  刚吃下去的饭，也全都吐了出来。
  徐进上前，把李玉峰拖离了桌子。
  “行了，吃不下，就别吃了。”
  “接着走程序吧！”
  李玉峰抹了抹嘴，站直身体。
  强压着恶心，跟在徐进的身后。
  经过一道门，进到另外一间房。
  两名警官在栅栏后面，对照着文件，验明了李玉峰的正身。
  随后隔着栅栏递过文件道：“在这里签名！”
  李玉峰看了一眼。
  死刑决定书！
  李玉峰不用看决定书的内容，都知道。
  上面大约的内容就是：不申诉，伏法受诛的意思。
  李玉峰接过安全笔，在签名栏写上自己的名字。
  警官道：“按手印！十个手指印都要按！”
  李玉峰在十个格子里，一一按上了手印。
  警官收回文件，仔细的检查了一下。
  “可以了！”
  身后的王力便道：“李玉峰，往前边走！”
  又经过一道门，进入了一条长长通道。
  通道的尽头就是执行死刑的地方。
  走到一半。
  前面的徐进停住了脚步。
  李玉峰抬起头，看向徐进。
  “你的家人要见你，你有十分钟的时间！”
  李玉峰有些诧异。
  他并没有要求在执行死刑前见家人。
  他不想承受，见完家人，就去死的痛苦。
  李玉峰转过头，不想见。
  可是徐进直接一推，就把李玉峰推进了旁边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把审讯椅，审讯椅对面是铁栅栏。
  徐进把李玉峰按进审讯椅中。
  先把李玉峰的双手，分别扣在椅子的卡扣里。
  又把李玉峰的双脚分别扣死在地面的铁环上。
  同为狱警的王力，此时还有些发呆。
  徐进做好一切后，拉着王力离开。
  并且，重重地关上了门。
  王力皱了皱眉头道：“我们不在场，不合适吧？”
  徐进笑了笑，拍了拍王力的肩膀，拉着他走远了一点。
  “没事，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对了，王力，听说你女儿今年初升高？”
  “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吧，能进北溪一中吗？”
  王力苦笑的摇头道：“差了二十多分，最多只能进实验中学。”
  “竞争压力太大，太卷了。”
  “再过两天，各个学校的录取线就出来了。”
  “能去实验中学，都是幸运的。”
  “听说今年实验中学的录取分比往年还要高。”
  徐进点点头道：“我才想起来，北溪一中我还有点关系。”
  “那边每年都有些自招的名额。”
  “只要孩子有些特长，或者拿了什么奖。”
  “学校都可以直接走自招的渠道，把孩子给录取了。”
  王力摇头道：“自招录取的时间，前天就过了，名单都公布出来了。”
  徐进一拍脑袋道：“唉哟，这事儿怪我。”
  “早没想到这事。不过不要紧，还有机会。”
  “你今天下班前，把你闺女的考号报给我。”
  王力眼中一喜道：“老徐，不开玩笑？真有把握？”
  徐进掏出烟，递给王力一支，朝李玉峰进去的门看了一眼。
  王力接了烟，掏出火机，给徐进点上，自己也点上。
  王力道：“那里面，不是李玉峰的家人吧？”
  徐进把目光看回王力，缓缓地吐出一口烟。
  才慢腾腾地道：“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是谁，你信吗？”
  王力没说话了。
  徐进又道：“领导打了招呼。”
  王力愣了一下，很明智的没有问，是哪位领导。
  自顾自地抽了一口烟。
  与此同时，突然，李玉峰在门内发出一声惨呼。
  王力夹着烟的手，猛地一紧，整个人也绷紧了起来。
  徐进一把按住王力的肩头。
  王力看向徐进。
  徐进想把王力再往远拉一点。
  可是王力死死定在了原地：没动。
  徐进死死地看着王力的眼睛。
  王力也死死地看着徐进的眼睛。
  徐进说道：“我相信，你女儿一定能进北溪一中！”
  王力嘴角动了动，身体仍然紧绷。
  徐进又道：“手续已经走完，李玉峰已经伏法。”
  “当庭认罪，铁证如山。”
  “我们也不违规，只是做个顺水人情。”
  “你没有必要紧张。”
  “干我们这一行的，哪个不是铁石心肠？”
  “王力，你早过了申张正义的年纪。”
  “多为自己想想，想想前途，想想你的女儿。”
  “能进北溪一中，谁不想？”
  “你也不想让你老婆说你没用吧。”
  王力深吸一口气，眼睛闭了起来，全身紧绷的气势，猛地一下软了。
  徐进感觉到王力胳膊上的力松懈了下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扯了一下王力，往远一点的地方走两步。
  王力的目光看向李玉峰进去的那道门，终于还是别过头去。
  往远处多走了两步。
  稍早一刻，监房内！
  李玉峰心里怀着：强烈的不安与深深的愧疚。
  他祈祷，不要是妈妈。
  如果一定要见，还是爸爸来吧。
  可是，一个男人出现在了栅栏的另一边。
  “你是谁？”
  李玉峰诧异地问道。